温知意将杯子递过去:“已定好了?什么时候?”
桑乐接过来:“听爹爹话语应该八九不离十了,日子就不清楚了,反正至少也要到秋后待皇祖母的丧期过了唔好烫!温知意你要害我!”
“你自个接过来便要喝,倒怪起我来了”
“你喝时怎就不烫了?”
“我喝的与你不同”
离了水亭,弯折回廊上,两个身影并排走着。
工部尚书已愈五十,走路有些缓慢。
宋子珩在一边默默给他撑着伞,凝眉不知想着什么。
转了个弯,尚书停了下来,手撑着扶栏,喘道:“花灯明日便可竣工,你到时候过来看看。莲花座我已看了,没什么问题。”
“是,子珩明晚就过去。”
“皇上兴许是年纪大了,近年来越发迷信。前些日我同他谈行宫改建之事,听他口吻是想将紫微殿改迁在斋山。”
宋子珩眼睛动了动,说:“斋山离都城相隔甚远,只怕政务处理颇慢了些。”
“那边行宫布置相当闲适,并未设立书房。太子这两年勤耕不拙,处事也愈发有帝王之气,皇上已将许多要务交付给他。”
宋子珩眸中神色不明:“年前陈太医与父亲把脉时,曾叹过皇上龙体已大不如前。父亲担忧至极,千叮万嘱托陈太医竭心尽力为他安体舒心,又托人寻人两颗千年老参送进宫去。”
尚书沉默片刻,说:“四皇子过年时便没回来,听说沿海一带发了洪水,只怕得耽误到芒种时节才能得空。”
宋子珩立即接道:“那子珩上朝时与皇上提一提,是否将沿海三省的春闱延一延。”
“子珩果然聪明。”尚书笑了笑,“丽贵妃最是心疼四皇子,若能得太李将军青眼,将来你官场也能更顺畅些。”
“是大人提点得好。”
雪后的阳光格外明媚,将湖面照得流光溢彩。尚书歇够了,才又迈开步子:“你这一年功绩颇多,即便没我提醒也不影响,皇上可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你。此次上元节又是你一手策划,他赞不绝口。只是攀得太快还须得当心身后,我看五皇子近日似乎有些急。”
宋子珩握紧手心,忽觉有什么东西扎着,才想起来手中还握着那把松子。他思忖片刻,忽而道:“听说太子有意将桑乐郡主与罗沽王子结在一起,不知定下来与否?”
“定是还没定下来,不过应该也就差盖章的事了。你”尚书抬头看了看周围,再将目光落到面前年轻人淡漠的脸上。这人还未到及冠之年,心思就已到如此境地,将来定要成一番大事。言语之中不禁有些佩服,“太子一共两个女儿,我看安乐郡主似乎更适合你些。”
宋子珩看着伞柄,面无表情说:“杜氏心思细腻,想来安乐郡主深得真传,再加之杜詹事又是个八面玲珑的人,子珩不擅与人来往,只怕难得岳母心意。”
尚书也跟着点头:“郡主自幼丧母,然性格却天真可爱,想来是没少受太子宠爱。”他捊了捊胡须,想起来什么似地,“不过我似乎听下人谈论,那日街上有位女侠,策马踏云,还以为你会喜欢那般佳人。”
宋子珩手心用力攥紧,勾起唇角笑了笑:“不过是有贼人闹事,子珩担心伤着群众,才多看了会儿。”
回廊走到尽头,是一处岔路口,尚书停下来,了然一笑,拍了拍他的肩,道:“后生可畏。我先去了,你别再送。”
宋子珩拱手道:“大人慢走。”
目送尚书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后宋子珩才收回思绪。
手心摊开,掌心被坚硬外壳扎出许多道红白印子。上面的松子已褪去温热,散着股淡淡清香。
风又大了起来,将他半束长发吹至颊边,遮住半边脸,看不清神情。
他立在路边盯着手心看了许久,终于随手往旁边一抛,失去呵护的松子随着冷风洋洋洒洒尽数跌进结冰的湖面。
第4章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转眼便到了正月十五,上元佳节。
大周自来信奉天地,恰逢新年第一个月圆夜,正是开灯祈福的好日子。正月初一的灯笼还未来得及摘下,便又换了新的。密密长长,延着城门一路向内,每隔丈远便排了两吊,将整条长街映得通红。烛光星星点点洒进河水中,将漆黑河面也烧成一片红色,踩着高跷的汉子们,手里举着游龙灯,吹着喇叭从街头摆到街尾,脚边跟着群举花灯的顽童,嘻笑着跟了一路。
离人群百丈远处的广场上修了座观景高楼。
楼上张灯结彩,远远看着,巍峨耸立,宛如天上宫阙。最顶层建的是处露天观景台,台上十分空旷,只对着皓月摆了个祭祀台,上摆满了宰好的牛羊玉帛,台前又铺三个描金蒲团。
两侧的宫人听着远处鼓声响至十五声时,齐齐跪伏在地。年迈的老臣将手中黄旗举在头顶,外侧架好的长角号便响起悠悠长鸣。
号角声从观景台发出,目光所及之处,前一刻还欢声笑语的百姓纷纷止了声,跪在地上虔诚祈祷。
掌事的礼官站在祭台一侧,高声呼道:“恭请五代弟子嘉善圣君——!”
话音刚落,乐师便奏起祝歌。伴着庄重曲声,屋内率先出来两个摆灯的宫人,穿一身玄色黻衣的皇帝迈着阔步隆重踏出。几步开外,跟着一众皇氏众亲。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