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存高欲言又止,默了一刻才摆摆手:“今儿,我贺家出自杏林,医病救人乃是使命,其他的事情,全不过问。只是这些年,爹爹入司药监,掌官医馆,常有忽略了你与你娘,能相陪的时间倒也少,你可有怪过爹爹?”
“爹说的哪里话?爹爹操劳,为的自然是贺府,今儿哪里会这般白眼狼?”
眼前人闻声却是沉默极了,贺思今瞧他,只觉头上一沉。
贺存高拍了拍女儿的脑袋:“好今儿。说起来……爹爹答应过你娘,等到闲下来,就带你们娘俩回南边。秋来摸螃蟹,夏来摘莲蓬,春天去踏青,冬天么,就拢着袖子在屋里躺着,啥也不做。”
“噗——”贺思今笑,“听着是娘说的话。”
“哈哈哈哈哈!”
爷俩难得一并坐着闲话,贺思今拣了小褂给他看,二人一并还“夸”了一番普氏的女红。
直待日头西斜,贺存高才紧赶慢赶回了普氏院中,说是普氏刚起身又吐了,找不见人已经开骂。
贺思今站在院中目送爹爹忙不迭的背影,笑着笑着便就淡了。
上辈子,她也不曾南下过。
原来爹爹一直存着这份心的。
抬头瞧了一眼夕阳,只是啊,笑谈间,父女俩都知晓这件事多么遥远。
她是因着那尚未到来的未来,爹爹,却恐怕是存着一份说不出口的心思吧?
娘亲从来都不喜欢京城的,便是嫁过来了,也是念着想着。
爹爹那么疼娘亲,可记忆里,只有舅舅带着舅母来京中小住,从没有过贺家去拜访过。
先时没在意过,只当是爹爹抽不开身,此间再想,竟猜出一点缘由。
哪里是不想去,是不能去。
贺家在京中,爹爹在朝中效力,有人才能安心。
这不是重用,原来,一直都是监,禁。
“呵——”贺思今忽而笑了一声,为什么,她竟然,从来都没想到过这一层。
爹爹说起这些,不过寻常叙话。
她听来,却觉周身都犯了冷。
“小姐?”阿锦过来帮着收拾小桌,“这太阳下去了,再坐就凉了。”
“都四月了。”贺思今自顾念了一句。
“那也是冷的,倒春寒不是。”
“……”瞧了一眼小丫头,贺思今收了心思,“东西买好了?”
“买好啦!不过小姐,这九连环买来做什么?你要玩吗?”
“我不会。”
“啊?”
“但是有人会,你收着便是。”
说话说一半,小姐又欺负人。
阿锦只有听话的份,将东西收了:“对啦,那会儿出去的时候,奴婢碰上吝国公府的马车了,国公夫人好像是刚刚养病回来,吝公子去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