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言包裹在医用手套里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他和瑞贝卡相对而立,能很清晰的看见瑞贝卡身后,那个分离开的男性头颅缓缓睁开了眼,眼里一片清明,显然听见了瑞贝卡的提议。
“瑞贝卡……你曾经有爱你的丈夫,爱你的儿子,家庭美满,为何你要抛下他们,来这里……从事这么多违反人类伦理的活体实验?”
他突然提起这个跟研究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对面的女子微微一愣,依旧美艳动人的眼眸流露出短暂的诧异。
她歪了歪头,笑了,不答反问:“那你为何舍弃了我的小游酒?”
“……”
“你不了解我,也不了解游学正。爱情这种东西,不过是头脑自我麻痹的产物,是人类为了追寻愉悦,自主分泌的多巴胺,最长也持续不过四年。哪有严谨客观,永远不会背叛你的科研数据来得可靠呢?”
瑞贝卡直起了点身子,她的双手仍然反撑在桌面。施言眼睁睁看着那个亚裔头颅,正努力挣扎着张开嘴,想去够女人的尾指。
他攥紧了手心,随时准备去将她拉开,但某种坚持问到底的冲动,死死将他摁在了原地。
他问道:“既然爱情在你眼里算不了什么,瑞贝卡,你肯不肯放游酒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司御的地雷
☆、98、逆转
98、逆转
房间里一派死寂。
施言这句话问出来后,他曾经的伪装和刻意的顺从,在瑞贝卡面前已然全盘撕落。
女人的表情从微愕,转到顿悟,再变成若有所思和淡淡的嘲讽。
她打量着施言,施言与她距离一步之遥,这个柔顺、乖巧、从被抓来时就始终装出一副心系新人类项目的教授,在她眼里,已经全然变了个模样。
“游酒如果离开,nhp的真相就会大白于天下,届时那些庸俗肤浅的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的研究,难道你不清楚吗?”她轻启红唇,欲笑不笑,碧蓝的眸子渐渐泛起了压抑的薄怒,“我怎么会放他离开,怎么可能,让他离开?”
她浑然未觉身后有危险正在悄然逼近。对瑞贝卡而言,她的一生都在研究、再研究那些和她本质上并没有太大区别的同一物种,她一直都能把每个实验体牢牢把控在掌心,从未想过夜路走多了,终究会有被反噬的一天。
那头颅用无比清醒又冷淡的目光注视着施言,它没有说话——施言确信被保留了发音器官的它是能够说话的,但它显然并不想功败垂成。
它看得出施言攥紧了手心,肌肉微微用力,很有可能随时扑上来阻止它的举动,所以最后它那冷淡的目光里,终于换上了哀求的意味。
它无声的对他道——既然重新给了我做回人类的尊严,就让我以人类的身份死去。
“这个研究中心里大多是失败的实验体,真正成功的实验对象,像荀策一样,老早就被你们放出去,遍布十一座地下城,那才是值得你们骄傲的研究成果。你执着于守在这个荒僻、用你的话来说投入比回收大的地方,又有什么意义?关在那条走廊两侧的‘东西’,你们再如何努力,又还有多少价值可以榨取?”
瑞贝卡轻笑:“你来了,它们不就有了新的价值吗?像这个头颅一样,新鲜血液注入,就有可能产生奇迹——”她蓝色的眸子骤然一缩,左手尾指传来钻心疼痛,顺着神经末梢一路冲入心脏,“呃……”
瑞贝卡猛然回身,右手抓起一旁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高高举起。待她看清咬住她左手尾指的,竟然是那个她以为始终沉睡的头颅后,博士眼底掠过了一瞬间的慌乱和犹豫。
那亚裔男性的头颅大张着嘴,白森森的牙齿狠狠咬合在女子纤巧的小指上,就在瑞贝卡稍许犹豫的刹那,清脆的指节掰断声传来,前半截小指骨竟被那恨到极致的头颅硬生生咬断!
瑞贝卡举着断了半截的尾指,踉跄着后退两步,她还没来得及查看自己伤势情况,施言温热的手掌已贴上她脖颈,一根又细又长的针剂,带着冰凉的液体注入了她体内。
瑞贝卡身体晃了两晃,无力的抓住了施言胳膊,那双与游酒眸色不同,却又有某种难以言说肖似感的眼眸,深深的朝施言看来。
“你……”她喘了喘气,在形势逆转的情况下居然还能笑出来。
她摇了摇头,轻声道:“皇甫瑞已经,带走了这中心所有的运输机,你们逃不出去的……”
她竭力抓住施言的手指,随着药性发作而缓慢下滑,“不要……带走我的小……游酒……”
施言搂抱住她软倒的身躯,将她放到自己的床上。
他从她身上取下最高权限的通行证和对讲设备,看了眼口唇血淋林的男子头颅,后者的眼神从瑞贝卡身上转到他身上,紧紧的盯着他,透出一种狂热的、意犹未尽的光芒。
施言对他道:“我不会逃的。”——我已经没有地方可以去了。
他用通行证打开了自己房间的门锁。
令他诧异的是,今日门外并没有看守的黑衣保卫。正在纳闷之际,瑞贝卡的对讲器里传来了好几个频道争先恐后汇报的嘈杂信号:
“犯人……备用场失控……”
“最底层已被寄生胎盘踞……请求……请求支援……”
“我们火力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