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他猜想施言应该会同样客套又毫无意义的回他两句无关痛痒的内容,但施言愣了一瞬,却是道:“……我不清楚,我以前从未见过类似园林景观。”
游酒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在他认知里,就算施言在末世前不曾参观过苏州园林之类古老的历史遗迹,逛逛公园爬爬山景总该有过,便笑道:“灾变前地面上有很多风光霁丽的美景胜迹,纵然不似此处,教授也该有自己心仪的记忆吧?能够说给我听听吗。”
施言古怪的又沉默了一会,才道:“……没有。灾变前我是个孤儿,没有福利院愿意收留我。我去过最多的地方是天桥、地下通道和河边,你说的美景,就算在我眼前,大抵也抵不过吃饱肚子的念头。”
明显看见眼前的男人嘴边笑意渐渐散去了,露出一副意料之外、又有几分不知所措的局促来。
“抱歉,我……”
游酒仓促间找不到词道歉,他觉得自己好似无意中闯入了别人刻意保留的领地,窥破了某些不足为人道的过去。
他慌道,“我不是有意刺探你。”
施言站在他面前,他微微仰头看着游酒手足无措的困窘模样。
那个人以死囚身份,初次出现在死亡峡谷基地与他针锋相对的对视开始,就始终是冷静从容、不慌不忙的沉着姿态;除去他抱着大丹失控的那次,他还从未见过他这样自觉做错了什么事,因而露出孩童般懊恼自责的神情来。
兴许是下午同荀策喝的那点威士忌,上了头的作用,施言忽然觉得自己产生了一种冲动,想对着眼前这个男人,慢慢述说一些什么的冲动。
他道:“我知道。身为孤儿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话题。就像老话说的,‘有些坏事就是自然而然发生了,但那并不意味着是你的错。’我从来不以我无父无母羞愧。应该感到羞愧的是那些曾经做过不可告人之事的人们,是他们让成为孤儿这件事变成可任意遭人欺凌、玩弄于鼓掌的悲剧——”
但酒精的作用还来不及发挥到极致,就被游酒面上流露出的惊诧与似懂非懂的愤恨冲散了。
施言猛然刹住口风,在男人震惊的眼神中清醒过来。
他在心里暗道,我在说什么?
我想对游酒说出那些从来不曾宣之于口的阴暗过去吗?
——他跟我是什么关系,我是疯了还是痴了,要同他讲那些罅隙里的残破碎片?
就因为他曾经,被动的宣布过喜欢我这种类型?
施言不止住了口,他还后退了两步。
游酒试图伸手去抓他——完全是出于本能,在看见教授掩藏在金色镜片后一闪而逝的惊惶脆弱眼神后,就像大丹病发时同样无助的神情——
游酒头脑嗡的一响,毫不考虑后果的就想伸手捉住他手腕。
他完全忘了施言很有可能再赏他一巴掌,只要他不经允许碰触他身体上没遮掩衣物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