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登云吓得脖子一缩,看见几个堂兄身后紧紧缀着的封珏满脸忧虑,看到他,果然也吃了一惊,悄悄向他摇摇头,作口型道:“快回房间。”
宋登云一头雾水,封珏伸手过来拽他一把,不由分说地推进后院深处,直把他引至自己房前,还蹲下来认真嘱咐:“无论听到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知道吗?”
“出什么事了?”
封珏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能小声说:“你二哥过世了,讣文刚到。”
宋登云浑身一僵,又问:“伯伯和爹知道这事吗?”
封珏摇摇头:“不清楚,总之你在房间呆好,听话。”
宋登云的确很听话,他其实从小就听话,而且很有眼力见,从不主动触人霉头,算得上是宋家少有的聪明人。
宋登云把自己关在房间,关得饥肠辘辘,整整一天也没人来过问他的吃喝,他甚至疑心宋家其他人都趁着他在房间已经悄悄离家出走了。
等到一天之后,宋明庭亲自敲开他房门,递了一份粗糙的饭菜给他,而他身后跟着的沉默少年,赫然便是这四年间鲜少露面的宋逐波。
宋登云不知道以前有没有见过这样的宋逐波,但他的记忆里确实没有。
宋逐波穿着一身玄色的箭袖劲装,本该是神采奕奕的模样,却神色灰败,蓬头垢面,眼中仿如一潭死水,即便和他对视,眸中也寻不见自己的丁点身影。
宋明庭说,宋逐波再也不会出去了,以后都会留在宋家陪他习武。
宋登云吓得汗毛倒竖,他从小就怕宋逐波,可潜意识里又有几分亲近,一时间还有点犹豫,到底该摆出怎样的姿态才显得他宋登云又乖又有脾气。
可惜宋逐波并不关心。
无论宋登云是光明正大地偷懒,还是挥汗如雨地挥刀,宋逐波都平静如常,只是一板一眼地教他招式,再一点点地纠正。
他说累了,宋逐波就停下来等一炷香;他说饿了,宋逐波就领他去后厨找点吃食;他说想找封珏玩,宋逐波也随他偷摸去隔壁宅院找封珏。
他心目中的宋七从来不应该这样温柔,可宋逐波也不温柔,他永远眉目冷淡,一点笑意也看不见,尽管对他予取予求,却好像行尸走肉一般,只是听从他的要求,随便他吃冰吃坏了肚子,也不会阻拦半句。
甚至在无数个蓦然对视的瞬间,宋登云总觉得自己在他眼里看到了刻骨的憎恶和恨意。
——可是怎么会呢?
宋登云自幼生了一颗玲珑心,对旁人的喜恶敏感非常,几个堂兄对他都是喜爱有加,尤其是这个最少出现却最不要脸的宋七,从前对他一向是格外偏宠。
但除了宋七,其他人也都在发生变化。
和他年岁相差最小关系最亲的八堂兄躲着他走,当时最失态的五堂兄再也没见到过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