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来的轮椅?”秦岁铭伸手扶住他,弯腰捏他的脚踝,“要不要让纪咏泽再带你去医院拍个片?”
他的手有点冰,捏他脚踝时用的巧劲,纪乐瑾不觉得疼,反而觉得被捏着的时候有冰敷的效果。
纪乐瑾不自在地往后缩了缩腿,他摇了摇头,然后扭捏着道:“你怎么还不去洗澡……”
明明是他在问问题,秦岁铭不仅没直接回答他,反而又抛回一个问题:“你能不能抱我一下?”
他说这种话的时候声线依旧和往常一样淡,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也不像是恳求,就像是一句单纯的提问。秦岁铭的眉眼被雨水洗刷过,黑得纯粹。
“啊?”纪乐瑾张开手臂,然后又别扭地放下,他转着脸小声地说,“你还没洗澡呢?”
“是在嫌我脏?”秦岁铭问他,看着纪乐瑾僵硬地摇了摇头,他又站起来拿起床上的衣服道,“那我先去洗澡。”
他在这边干坐了二十分钟,就是在等纪乐瑾过来。秦岁铭的伤口不能碰水,他洗澡的时候只能先避开伤口冲一下身体,然后再用热毛巾擦下身子。
这一个澡洗下来比纪乐瑾还要快,他开门的时候纪乐瑾还在外面。
纪乐瑾看起来仿佛很紧张,坐在轮椅上低着头绞手指。看见他走过来,纪乐瑾蓦地站起来。
在滑坡底下抱人的时候挺自然,现在脱离险境,纪乐瑾反而被束缚住了手脚。
他匆忙地张手抱了秦岁铭一下,抱完之后就逃一样地要坐回轮椅溜掉,但纪乐瑾的动作太笨拙,刚松手又被秦岁铭勾着腰抱回来。
纪乐瑾大气不敢出,安安静静地任由他抱着。时间久了之后,他闷闷地推了推秦岁铭:“一下到了。”
让他很意外,秦岁铭这次竟然真的说松手就松手,反倒是他不习惯地愣在原地。
他要走的时候秦岁铭却又叫住他。
“宝宝,对不起。”
对不起他已经说过好几遍了,对不起什么他们两人也都心知肚明。纪乐瑾胡乱地“嗯”了声,手忙脚乱地坐着轮椅走掉了。
半夜的时候,秦岁铭定了每隔一小时响一次的闹钟。他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纪乐瑾,隔一小时就去他房间看一眼,生怕他感冒。
中途一趟他还碰到了也不放心的唐薇。她让秦岁铭安心睡觉自己会隔段时间过来看,不过秦岁铭没听。
纪乐瑾今天应该是真的被吓到了,睡觉的时候都开着灯睡。折腾了这么一遭。他睡得很熟,开门关门的动静没有惊扰到他。
秦岁铭本来就没怎么合眼,闹钟只响了一秒钟就被他按灭。他挪着伤腿往纪乐瑾的房间走,秦岁铭这次走近床边的时候表情变了变。
纪乐瑾捂在被子里,只露出张脸,现在额间冒着细密的汗,整张脸都红得不自然。他拿手背碰了碰,当机立断地就给唐薇打了电话。
因为纪乐瑾太容易生病的缘故,纪家一直有家庭医生,今天更是早早就把人叫了过来。
纪乐瑾爱折腾人,发烧也要挑大半夜才开始。他一发烧,别墅的灯火都变得通明起来。
他烧得有点厉害,意识非常模糊,只能听到别人在他身边忙前忙后,眼皮沉重,连睁开都非常吃力。
纪乐瑾感觉到右手一阵刺痛,应该是挂了点滴。他本来就很困,耷拉着眼皮连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
秦岁铭却没睡,他怕纪乐瑾乱动滑针,拉着椅子坐到床边,抓着他的手放在腿上。
唐薇过来劝了好几遍,他也只是笑了笑道:“没事阿姨,我腿本来就疼得睡不着,瑾宝挂点滴最多也就两小时,我看着他挂完就去睡觉。”
最后唐薇也无法,只下去煮了点吃的给他拿上来,然后把纪咏泽喊过来陪着他道:“要是待会撑不住了就去睡觉,让咏泽在这里就行,你别硬撑着。”
点滴挂完的时候纪乐瑾还没醒,秦岁铭喊了医生上来拔针。他确认完纪乐瑾手上的针口不再流血,才回去睡觉。
纪乐瑾烧退得慢,好不容易退烧之后还有后遗症,具体就表现在头重脚轻、嗓子哑等方面。
他每次发完烧那段时间就非常容易生病,也很容易复发,唐薇很快给他找了以前的老中医过来。
中医给他把脉时喜欢皱眉,看得纪乐瑾心头一跳一跳,还好他最后来了一句“没什么大碍”,纪乐瑾也跟着长舒了口气。
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喝过中药了,闻到味道从煮中药的锅里飘出来时,纪乐瑾都条件反射地想吐。
唐薇觉得很对不起秦岁铭,强留着人在纪家养伤,工作上的事秦岁铭也都改为了线上处理。
在同一个屋檐下,纪乐瑾和他抬头不见低头见,他们都没有再提在国外发生过的事情,也没有提过以前的拥抱与亲吻。
纪乐瑾刚开始总是躲着他,可他竟然发现秦岁铭也跟他保持起距离。他没有再拉过纪乐瑾的手一次,也没有再亲他一下。
退回最初的关系,这应该是纪乐瑾想要的,他却莫名觉得哪哪都不舒服。因为这样好像过分生分,他和秦岁铭也不应该是这样。
纪乐瑾为了躲中药,掩耳盗铃般地躲在小阁楼上,他却依旧听到了木质楼梯上的脚步声。
他有点纳闷,明明都藏得那么好了,都不知道怎么被人找到的。纪乐瑾转过脸,没想到端着中药走上来的是秦岁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