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她只从小朋友水晶葡萄般的大眼睛里,看到一汪清泉,仿佛有种清澈见底、涤荡心灵的力量。“审视”什么的,都是他语气中流露出来的,“你刚才说十八哥?可是十八哥今日并未出门。”
沈丽姝眨了眨眼睛,不想承认是自己的戏太过了,只好看着那对男女消失的方向,生硬转移话题道,“啊对了,小公子,方才那对男女是谁,就这么走了没问题吗?”
小朋友还是太年轻,没经历过社会的毒打,轻轻松松就被她转移了重点,背着小手一派傲然的轻哼,“哼,一看就不是好人,我说要去吃烤肉,还想哄我去另一个方向,以为小爷跟他们似的不认路么?”
沈丽姝完全没有转移了话题的喜悦,以为一想到她猜测成真,这倒霉孩子真是冲着他们来的,她脸上的笑容就十分虚弱,“您……就一个人出来吃烤肉吗?”
“带了两个侍卫,但走到半路被一队冲出来打架斗殴的人冲散了,小爷记得路,就一个人过来了。”
简简单单一句话,包含的信息量未免也太大了些,沈丽姝才不相信一切都是巧合,而更让她震惊的还是小朋友的处变不惊,跟侍卫走散了,还要一个人前往目的地,这是何等的艺高人胆大?内心疯狂吐着槽,沈丽姝继续问:“所以那对夫妻,是后来出现的?”
奶团子回头给了她个眼神让她自己体会,大概被问得不耐烦了。
沈丽姝也很惭愧,她好像快变成了十万个为什么。
但她真的还有好多好多问题想不通啊,就比如说奶团子身份如此高贵,为什么今天出门才带两个侍卫,难道他们家突然资产缩水、请不起那么多保镖了?
说话间,小朋友已经反客为主,领着他们往烧烤摊方向去了,他们非但没法阻止,还要亦趋亦步、小心翼翼护着他,毕竟小祖宗要是在自己手上弄丢了,把他们打死都赔不起。
沈丽姝也只能挑最重要的内容说,“小公子跟侍卫走散,他们想是心急如焚,不如我们送你去街道司,让差役们先帮您寻人可好?”
闻言沈大路和奶团子齐刷刷抬头,沈大路先问出来:“为何要去街道司?”
他觉得叔父在衙门当差,他们去衙门岂不比街道司更方便?
奶团子不知道当然不知道他们家跟衙门的关系,慢了一步,便只能点头附和沈大路的话,“对啊,你们不能帮我寻人吗?”
沈丽姝心想果然是位小祖宗,理直气壮要别人为他服务。
可她甚至不想把老爹牵扯进来,怕这事弄不好反倒给自家再惹来一堆麻烦,她自己就更不想伺候活祖宗了,于是努力祸水东引,“小公子说笑了,我们还在做生意,怕是没法子帮您寻人,再说大家对附近也不熟悉,怕是想帮忙也有心无力。而街道司管辖这一片,请他们帮忙更为稳妥。”
小祖宗很有范儿的道,“原来如此,小爷不怪你们。”
沈丽姝嘴角疯狂抽搐,还要努力保持笑容,“小公子,街道司在咱们左手那边……”
小祖宗坚定不移的右拐向烧烤摊所在的位置,很是理所当然的语气,“不去街道司,他们知道我来吃烤肉,待会就找过来了。”
沈丽姝:……
她好想问问这位小祖宗,到底为何对他们的烤肉如此执着,执着在哪里,他们改行不行?
大概是她的表情太过痛苦,走在前面的奶团子脚步一顿,眯眼看过来,奶呼呼的小脸上露出几分不悦,“你这什么态度,不欢迎小爷?”
这个眯眼,不能说跟不怒自威一模一样,简直是毫不相干。
但沈丽姝也意识到了小朋友跟家里随意忽悠的弟弟们的不同,她也正色起来,犹豫的打量了眼对方空空如也、连个荷包玉佩也没有的腰间,诚实的说:“我们都十分欢迎小公子的光临,只是小本生意,向来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概不赊账,请问您身上带钱了吗?”
很显然,小祖宗身边那么多人伺候,自己从来不需要考虑钱财问题,这会儿跟底下人走散,除了价值不菲的衣裳和配饰,还真就身无分文了。可他社会阅历几乎为零,也不知道自己不耐烦用的那些配饰多么值钱,于是就被沈丽姝戳中了痛脚。
本来从始至终抬着小下巴,宛如骄傲孔雀的小朋友,此时终于露出了一丝窘迫,又不想承认自己吃霸王餐,便倔强道:“等他们来找我,你们要多少有多少。”
沈丽姝自认是个正经人,再穷也不能骗小孩子的零花钱,因此对这个提议不为所动,并趁机提出要求,“既然如此,不如等您的侍卫到了再点单?”
虽然小朋友连跟侍卫走散了、都不改其志要来他们家吃烤肉的坚持,让她很感动,但内心也免不了怀疑一下下,会不会就是家里人不想让小朋友吃烧烤,他才只带了两个侍卫“离家出走”,导致险些在中途被拐走的?
就当是她的脑补过头吧,但只要有一丝可能性,沈丽姝就不敢轻举妄动,在能帮他们背锅的人出现之前,可不敢随便给小祖宗吃烧烤。
这是沈丽姝最后的倔强。
很显然,奶团子年纪小,在家中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儿,今天却屡次被沈丽姝拒绝,真不高兴了,停下了前进的脚步,回过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沈丽姝也不闪不避跟他对视。
两人谁也没说话,气氛却冷得让沈大路不敢插话,看看姝娘,又看看软绵绵一团的小贵人,最后把头一埋,学着他们默不作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