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风荷低头道:“回殿下,是宣大人身边的亲卫商陆来了。”
“是他?”沈别欢系上衣襟暗扣,缓步朝外走,“莫非陛下对宣闻玉起了疑心?”
这话落入了商陆耳中,他低首道:“公主殿下的确说中了。”
“都统他派我来,也是这个意思,”商陆道,“他说殿下同他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
沈别欢打断了他:“若是陛下打算动他,我也逃不过,你是想说这个吧。”
“是。”
“陛下起疑,此刻有所动作,反而会让他觉得他的疑虑是正确的,”沈别欢道,“与其如此,倒不如让他先操心操心别的事儿,譬如说,匈奴。”
她随意地摸了摸耳珠,又道:“商大人,你说如果陛下发觉匈奴人已经在平城布下了天罗地网。那他会不会就暂时放弃了怀疑呢?”
“是,”商陆道,“公主的意思,在下明白了。”
“风荷,”沈别欢道,“你送商大人回去吧。”
“是。”
“……殿下、公主殿下!”两人前脚刚走,卢应昌就慌忙进了府门,“还请殿下救救家父……救救家父吧!”
沈别欢懒懒抬手,示意他起身:“你是卢深岭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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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慕安将面前的奏折一封一封地打开,复又失望地合上,他不停重复着动作,看得苏承宣眼花缭乱。
“这折子里都写了什么?”
“都是劝阻出兵匈奴的,”沈慕安合上了最后一本奏折,“理由是国库支撑不起这番开销。”
苏承宣思量少顷,道:“哥我说句不大好听的话,他们说的是真的。”
沈慕安猛地抬眼:“为什么?”
“以景明二年,也就是去年为例,”苏承宣道,“去岁一年税收是两百一十三万两白银,其中六十万拨去修筑河堤,四十万用在赈灾,剩下的一百一十三万两里,要分给内宫、百官,还有零零碎碎的一些赏赐。而要组建军队,又是招募又是训练,还得打造兵器,少说也得烧掉几十万两银子。先帝驾崩之后,留下的国库并不宽裕啊。此时打仗,恐怕真的是穷兵黩武,劳民伤财。”
沈慕安蹙眉:“银子都去哪里了?”
“这……”
“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不是不敢说,是不好说,没法说,”苏承宣道,“二哥,你恕我直言,出来当官的人里,有多少是真的打算为国为民的?不都是想求个前途无量、家财万贯吗?收上来的银子,发下去的钱粮,要经过那么多人的手,谁能保证这其中没有人悄悄拿走一点?这事不好查,没办法查,要我说真的就是一汪浑水,弄不好反而惹得一身腥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