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墨秋摇头否决:“裴隽离和我共事多年,认得我,旁人来没有用,他能看出来。”
“好,那我这就去准备。”
天色阴沉,秋风渐起。
白马寺的住持望着风中伫立着的裴隽离道:“施主缘何还不走啊?”
裴隽离寻声望去,淡淡道:“就快了。”
住持似有所感,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
钟声沉闷响起,宛如一首悲歌,裴隽离在钟鸣的余音中无意识地踱来踱去,像是穿过了百年的盛衰兴废。
古树上的祈福袋随风摇动,红影错落,裴隽离走近台前,徘徊不定,望着坛上宝相端严的佛像,良久无言。
他忽地取过来三炷香,撩开衣袍,郑重跪于蒲团之上,俯身三拜。
“施主……”
住持上前想要扶起裴隽离,叹息道:“施主这又是何苦呢?”
裴隽离却婉拒了那只伸过来的手,道:“……我并非求神佛渡我。一命换一命,就算是得偿所愿了。”
晚风吹起苏墨秋的衣袍,他走下马车,望着白马寺朱红的砖瓦,轻吸了一口气:“应该就是这里了。”
季子羽小声提醒:“苏相一切小心。”
苏墨秋点点头:“若是我半个时辰之内没有出来,你们就立即动手。”
季子羽无声点头,苏墨秋跨门而入,来迎接他的却不是裴隽离,而是慈眉善目的住持。
见住持向自己施礼,苏墨秋也赶忙双手合十,道了声“见过大师”。
住持道:“施主要找寻的人就在里头。”
苏墨秋一怔:“大师怎么……”
住持低垂着眉眼,像极了神坛上慈悲俯瞰着众生万象的佛陀:“我不仅知道施主要寻的人是谁,我还知道施主便是大魏当今丞相,苏墨秋苏大人。”
苏墨秋不至于怀疑一个年迈的老者是裴隽离的同伙,他拜道:“既然大师知晓,那还烦请大师带一段路了。”
住持微微侧身:“随我来吧。”
一路上苏墨秋都未曾对周遭风光侧目过,住持停在了门前,道:“像施主这般心无杂念之人,的确罕见。”
“我本无心于万物,”苏墨秋道,“只是万物围绕不休罢了。况且我也别无所求,自古以来烧香拜佛之人,大抵都是在求功名、求富贵、求长生、求情缘,可这些与我而言,不过是云烟过眼。我想心中真正有佛的人不会这般急功近利,心中并非虔诚之人也不可能靠着几柱香就逆转命运。”
“善哉,”住持再度合上双掌,“施主也是个有佛缘的人。”
苏墨秋失笑道:“大师若是要劝我遁入空门那还是算了吧,我这个俗人还是喜欢无拘无束,过不了清心寡欲的日子的。”
“大俗即是大雅,”住持难得面露微笑,“但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施主是真正的通透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