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江河与徐冬梅的恋情算是确定了下来,这还真是个令人亦喜亦忧的大事,所以在第一时间内,程江河就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地转告了父亲和姐姐。
果不其然,这样重磅的消息一经披露,顿时将二人惊呆在了现场。
程家安整个脑壳都是懵的!
自家这是啥情况,为啥领导的孩子总就瞅上自家的娃呢?
是自己家的娃都太优秀了?
按理说程江河能被大领导家的闺女相中,说出去也是体面的事情,可真要到了这个境地,咋就让人高兴不起来呢?
细细想来也是,或许是前边有着何伟国的事例放着,你看看都把何亦安折腾成什么样了,家不像个家,父子不像个父子的,人生走到这种份上,实在是有点操蛋。
程家安拧巴着脸,心虚地瞄了一眼在一边默默不语的女儿,惆怅地叹息道:“哎,你咋也找了个领导家的呢?”
父亲话里明显有所暗指,程江水蹙了蹙柳眉,闷闷不乐起来:“爸,这和我的情况不一样!”
程家安错愕了一下,随即苦着一张脸道:“有啥大的区别嘛,人家也是个局领导的家庭。哎,这要搁在别人啊,指不定该咋高兴呢。可放咱家,就是有点愁啊。”
程江水看了看在边上低头不语的程江河,那一双眉眼间同样带着丝丝的苦闷,似乎也察觉到他此刻为难情绪,转头劝慰着程家安道:“爸,这有啥愁的啊。冬梅我看就挺好的,人家能这么稀罕咱家江河,一等就是这么多年,这不容易。局长家的姑娘找谁不好找?没个情分的咋会这么等着呢?”
程家安愁闷地点点头:“姑娘是好着呢,可就是两家……哎!”
看着父亲一愁三叹,程江河也有点纠结,这里面有太多历史遗留下来的梗,父亲和姐姐还都是其中的伤心人。
自己也曾反反复复地思量过,之所以迟迟才接受徐冬梅,多少都有点因为顾忌双方的家庭背景。一来两家所处的社会地位悬殊,自己这种直来直去秉性去协调泾水分明的两家关系,实在没有足够的信心。二来秉持着自强自立人生信条,又怎么可能把感情作为一种仕途进阶的投资呢。
和其他极力攀附勾连权势背景的人不同,他可不希望依靠自己努力奋斗得来的成果,最后却打上了依附者的标签。
这样做人没底气、说话更没分量。
虽然心恋着徐冬梅,可真要面对接踵而来的谈婚论嫁,一道道道的隐忧如同冰水灌顶,再没有了风花雪月下的那般惬意。
看着已是发丝斑白的父亲,步入老年还要愁肠百转为自己分忧,一时间程江河心头愧疚、心疼、懊悔齐齐涌了上来,惆怅了半天不得其法,干脆咬了咬牙说道:“爸,您要是实在觉得压力大,那……那这事就算了。”
此话一出,旁边的程江水顿时蛾眉倒蹙,凤眼圆睁,大发雷霆地斥责道:“程江河,你说什么浑话呢?”
程家安也郁郁地抬起头来,气咻咻地责备道:“是啊,尽说些不过脑子的话。爸又没说不同意,两家处不来也无所谓,爸是怕你将来有这么个当局长的岳父压着,天生就矮一头,往后的日子过得不痛快。”
父亲的话倒是提醒了程江水,她眨了眨眼迟疑地问道:“对了,江河,你没打算结了婚搬进他们家去吧?”
姐姐天马行空的担忧令程江河哭笑不得,赶紧解释道:“姐啊,你怎么会想到我去当上门女婿呢?”
程江水脸色缓和了下来,明显松了口气,看着弟弟义正严词地看着自己,心虚地道:“人家里就这么一个闺女,宝贝的跟啥似的,姐能不担心嘛!”
程江河抿着嘴,俊逸的脸颊带着几分郑重,说出来的话来也是掷地有声:“姐你放心吧,我压根没想过靠什么裙带关系去出人头地。咱家的孩子你还不知道么,啥时候都凭自己的能力和本事吃饭。我程江河娶的是徐冬梅,又不是局长的女子,这一点我很清楚的。”
程家安欣慰地点点头,赞同道:“知道就好,人啊,就得活个明明白白、敞敞亮亮的,这就是咱家的规矩。眼下咱家是难了点,可腰杆子从来都是直挺挺的呢。”
话虽这么说,可程家安心里还是有些纠结的。
做人难啊!
自家的困难实实在在摆着呢,自己可以光明正大,可对方又会带着什么样的眼光?会不会误会程江河是满腹心机的攀龙附凤?亦或是筹谋着将自己家庭危机进行转嫁?
程家安的话说得很明白了,程江水蹙眉思索了稍许,也觉得父亲的顾虑十分必要,于是赞同道:“爸说的对着呢,咱自己困难自己解决!江河,即便你和冬梅的事成咧,咱家也不会因为这层关系去伸手问人家要什么的。手伸一次,个头就要矮三分,时间长了你就没法做人了,会让人瞧不起的。”
对于二人的谆谆提醒,程江河是极度认可的,自己虽说不上一日三省,但一贯注重名声、洁身自好,这倒不是唯名是图的斤斤计较,只是单纯地认为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大的靠山,而依赖于他人甚至这种隐患重重的裙带关系,总会有靠山山倒、靠树树摇的一天。
堂堂正正做人,坦坦荡荡做事。那怕是最平凡的,却是最心安理得的,不为得失而扰,不为梦魇所困。
这不很好么?
程江河恳切地点点头:“姐,您放心吧。嗟来之食我是从来不会要的!咱家的事就只是咱家的,咱的困难不会成为婚姻附带的砝码。”
几句话下来,眼见着程江河并没有被炽热情感蒙蔽理智的双眼,也没有被貌似锦绣的前程而自堕其志,程江水欣慰地点点头,转而劝慰着父亲:“爸,你看,江河他心里有数着呢,你就别担心这些了。”
程家安心里头其实也亮堂着呢。
这个年头早已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时代,孩子怎么选择已不是上一代人能插足干涉的。都是成年人了,该有自己的主见,只要孩子能幸福就成。更何况程江河历来是个做事稳重妥帖的人,这时候不相信自己的儿子,还能相信谁?
他唏嘘地叹了口气,点头道:“江河,这事你就自个拿主意吧,爸和你姐没啥意见,将来的路啊,还得靠你自个走才成。”
“爸,我知道了!”
这个道理程江河是懂得的,恋爱结婚没问题,但个人是个人,亲家是亲家,绝不能混为一谈。
有着前车之鉴,程家不会将这层关系作为依仗去纠缠对方,本本分分地做好自己,立足自身解决困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