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安踉踉跄跄地又出了门,医院里还有亟待他去照顾的危重妻子,一头已然失望,不能最终两头都是绝望啊。
这一刻,整个程家里就剩下了独自跪地痛哭的程江海。他突然感觉到冷了。
那是一股由内而外的心冷,那是一阵被抛弃遗忘的孤冷,那也是一道悔恨交加的苦冷……
陇佑,团场。
一份电报传到了团场,龚玉兰仓皇地拿着它,直奔卫生所,遥遥便高声呼喊:“江水啊,江水。”
正独自忙碌的程江水闻听龚玉兰焦灼的呼唤,赶紧从屋内探出头来,慌忙应声道:“玉兰姨,啥事这么慌张啊?”
龚玉兰气喘吁吁地递上电报:“快,你爸拍来的电报,快看看咋回事?”
“电报?快,我看看!”
程江水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雪白晶莹的脸颊呈现出一种病态的苍白。随着龚玉兰的催促,她急促地打开电报,只是微微一览,便天旋地转地瘫软在地上,惊恐的龚玉兰赶紧上前扶住,手足无措地叫喊道:“江水,江水,你怎么了?”
程江水两行热泪顺腮边滚滚而下,俏丽的脸颊写满了悲伤,颤抖的唇舌更是说不出话来,龚玉兰焦急地拿起电报:“母病危,速归!是秀兰!这,这……”
一声杜鹃啼血的哭声终于从程江水口中传了出来:“是我妈!是我妈啊……”
“秀兰,秀兰一向身体好着呢,怎么突然就会病倒呢?”龚玉兰也是一阵阵地揪心。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噩耗袭来,将一贯恬静稳重的程江水彻底击垮了。一时间她方寸大乱,紧紧抓着龚玉兰的胳臂,一边呜咽一边询问道:“玉兰姨我该怎么办啊?”
“还能怎么办啊,赶快回甘泉去看看啊!”龚玉兰果断地说道。
“哦,是是是,我这就去请假!”
程江水噙着泪,赶紧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就准备往机关跑,却被龚玉兰一把拽住了,焦灼地说道:“哎呀,请假的事我去,你赶紧回去收拾东西,还能赶上今天的火车。”
程江水匆忙地擦了一把怎么都擦不完的泪水,哽咽道:“哦,我这就去,我这就去!”
当然,同时接到电报的还有程江河,此时程江河也如同程江水一样,疯狂地奔向火车站。
等到登上即将启动的列车,程江河颤抖的手又一次拿出电报来,眼眶红肿得可怕,嘴里不停地祈祷着:“妈,我求你了,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就在程江水、程江河马不停蹄地往回赶的当儿,程家安在曲大石、李秀梅的帮助下,赶着骡车,将李秀兰小心翼翼地移送回了酒字巷。
伤口长好了,住在医院里就没有太多的意义,每天除了用去海量的金钱,病情却丝毫不会有什么起色,长期以往,是普通家庭所无法承受的了的。
骡车转入巷道,街坊四邻都好奇地赶来围观。百货大楼被盗的第二天,消息就像飓风一般传遍了整个城市。当然,程家闹出的事情也整得街头巷尾人尽皆知,议论的风潮比当年程江河高中状元都要来得猛烈。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各种的闲言碎语狂涌而至,大有众口铄金之势。
“你说说看,李秀兰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你不知道啊?警察都上门了,我听说是他家那个小儿子偷东西都偷到百货大楼了。他妈听说了,直接就晕过去了。”
“天哪,这孩子咋能干出这种事情呢?”
“哎呀,他们那个孩子啊,就是坏得很,天天在巷子里为非作歹的,这不出事才怪呢!”
“就是啊,你看看,教育不好孩子,受罪的就是大人!”
“哎,真是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