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准确点儿说,莫余卿是他的棋子,是他扔进死局的碎石头,能激起多大的浪,全凭莫余卿自己本事。
他呢,只需要卖些消息,撺掇莫余卿亲近苏戚,对薛景寒示好,搏一线生机。至于乌山地动,莫余卿解决疫病维护百姓,算她聪明有能耐。追着谋反的丰南王,潜进京城对薛景寒毛遂自荐,这种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做法,拙劣且危险,但挺有意思。
萧煜就喜欢莫余卿这种肯拼命的野心。
一开始,他拿萧家的兵器图给莫余卿看,只为表现自己“愿意辅佐君主”的诚心。也让莫余卿知道,只要能顺利继位,他萧煜能帮她走得更远,站得更高。
他给莫余卿抛了鱼饵,但并不全然期待这姑娘的作为。女子当政何其艰难?京城风起云涌,萧煜另有准备。比如偷换秦柏舟藏匿的卷宗,在宫变发生时,亲自拿出来给百官看,还添了许多自己才知晓的罪证,为薛景寒做顺水人情。再比如当众抛弃沈舒阳,让所有人知道,他本就不忠于昏庸的帝王。
当然这些做法并不能完全解除自己的危机。是秦柏舟一人顶罪,要薛景寒放过廷尉众,而薛景寒也懒得对其他人动手,才求得一份平安无事罢了。
后来的事,顺利得匪夷所思,超乎预料。
莫余卿登基,薛景寒揽政,律法和官制均已革新,大衍很快恢复得欣欣向荣。他还是廷尉监,过着最闲适的日子,偶尔给莫余卿送几张破图,勾得她蠢蠢欲动。
莫余卿不甘于做薛景寒的傀儡。
这很好,不枉费他付出的心力。如果天下太平,人人安居乐业,他得多无聊啊。
乏味与枯燥,本就不该是人世的模样。
“栾陵……”
萧煜骑着白狮子,进入万鼓巷,轻轻笑出了声。
“丞相要去栾陵,这可真有意思。”
灼日当空,照不进阴暗僻静的巷道。他百无聊赖地盯着墙角的斑点污渍,想到殷晋曾死在这里,深觉此处是杀人越货的最佳场所。
和柳如茵约定的时间就要过了。
萧煜不耐烦等,调转马头打算离开。迎面奔来个脏兮兮的粗使丫鬟,险些撞上马蹄,得亏他及时刹住。
“三姑娘?”
他诧异打量着面前狼狈的柳如茵,视线从沾染锅灰泥土的脸蛋转到她磕破口子的膝盖上,“你这是跟人打架了?”
柳如茵没喘匀,眼睛红红的,低声解释道:“我来得急,路上绊了一跤。”
她也知道自己这样子不好看,又邋遢又臭。
明日大婚,家里看得紧。她让青画扮成自己,然后换了最不起眼的衣裳,装成是院子里洗衣的丫鬟,几经波折才逃出家门。
中途遇上家里的仆役,她怕暴露,抱着一篓脏衣服死活埋着头不吭声,还被人摸了两把占便宜。
“我来了。”
柳如茵忍住鼻腔的酸意,想让自己显得有气势些,“你说过,要带我走的。”
马背上的男人弯起狭长的眼眸,笑着向她伸出手来。
“上来吧,三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