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戚不怕受伤。如果只是单纯的围堵追杀,她可以奋战至最后一刻。但偏偏对方存着捕获的心思,在刀尖抹了药。
也不知这药怎么回事,她的记忆很混乱。全都是支离破碎的画面。
浓郁的花香,寒光迸射的刀剑,医馆里的埋伏与厮杀……
以及,一个挎着竹篮,双眼黯淡,怯懦如兔子的卖花女。
对,卖花女。
纷乱的记忆仿佛冒出个线头,稍微揪扯,便将过往尽数展开。
早些时候,她骑着马,经过热闹长街。前方酒坊开业,爆竹噼里啪啦地响,许多大人和孩童捂着耳朵挤在街边。
被酒坊门前红彤彤的装饰所吸引,苏戚没注意周围情况。
醉醺醺的壮汉从旁边茶肆走出来,一手拉扯着个惊慌失措的小姑娘,嘴里不干不净地调笑。那姑娘挣扎不成,猛地抬脚踹他,随即扭开手腕冲向大街。
好巧不巧地,冲到了苏戚马前。
苏戚急忙勒住缰绳,若再晚些,这姑娘就会丧命马蹄之下。
灾祸被及时避免,但受到惊吓的姑娘瘫软在地,紧紧抱住盛花的竹篮,显然是起不来了。
这是一个卖花女。
苏戚对上她空洞的眼睛,顿了顿。
一个卖花的,目盲之人。
苏戚翻身下马,扶起她,温声细语询问身体可有不适。对方一个劲儿的摇头,手掌腕部的擦伤却无法遮掩。右脚似乎也扭到了,这会儿轻轻踮着,不敢踩在地上。
苏戚塞来银子,要她去医馆处理一下。可她死活说不用,犹豫着叫道,公子,你买花么?一文足矣。
苏戚嗓音雌雄莫辨,难以视物的小姑娘便错认了性别。
她懒怠解释,也不买花,扶着卖花女沿街而行。
临近的医馆就在酒坊旁边,离她们不过二十余步路程。卖花女行动不便,街边还有个醉汉虎视眈眈,实在没法丢下人不管。
苏戚踏进医馆大门,请大夫治疗卖花女的伤势。这小姑娘乖得教人心疼,进来后便规规矩矩坐在凳子上,疼也不哼一声。
大夫包扎好手腕,又去处理脚踝的扭伤。苏戚自觉待着尴尬,告辞要走,被小姑娘喊住了。
公子,你且等等。
她在竹篮里摸索着,拿出一枝洁白饱满的梨花,遥遥递过来。
不值钱的答谢,但已经是卖花女唯一能拿得出的心意。
苏戚抬手去接,突见对方手腕翻转,从袖中洒出黄色药粉。
有诈!
苏戚提气迅速后退,堪堪避开数尺。与此同时,屋子里形势骤变。治伤的大夫掷出薄刃,称药的活计抄起袖箭,连柔弱不堪的目盲女也从腰间抽出了藏匿的软剑。
搏斗间,先前的醉汉夺门而入,一如他人对她刀剑相向。
苏戚情知危险,想离开医馆,可这些人武艺高强,生生将她困在屋里。双拳难敌四手,她很快被人砍伤。
伤在小腿肚,不重,随即麻药侵入血液皮肉,因剧烈运动而迅速发作。
一个不慎,便被人打中后颈,陷入昏迷。
再醒来,已在马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