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斟酌字句,开始叙述自己和苏戚的往来冲突。用隐忍且悲愤的嗓音,描述了一个骚扰有夫之妇、目中无人横闯柳宅的纨绔苏戚。
说完自己的事,又提到薛景寒,意指苏戚私德有亏,败坏纲常,恐丞相深受其害。
“听闻大人与苏戚也有往来,想必能理解下官的苦楚……”
他绕了大一圈,暗示自己和萧煜同一阵营,想让萧煜提挈一二,护住他的前程。可惜话没说完,屋顶上的人突兀地笑出了声。
章安星酝酿好的词儿,全讲不出来了。
萧煜掀起眼皮,依旧懒懒散散的,居高临下地看向章安星。他的目光静静流淌下来,落到章安星身上,便成了寒冷的冰刃。
数息之间,章安星仿佛被无形的视线剐成碎片。
萧煜问:“你的脑子……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章安星面皮涨红,犹如被人迎面扇了两耳光。萧煜举起毛发蓬松的大白猫,忧伤道:“小宝啊,你爹我像是闲着没事干随便给人当刀使的傻子吗?怎么什么阿猫阿狗都敢来找我了……哦不对,不是猫,对不起啊小宝,把你和这种东西相提并论。”
章安星耳朵嗡嗡的,从未被人如此言语羞辱过。他脚软得站不住,拿袖子掩面夺路而逃。
“唉,真是。”
萧煜唉声叹气,“在廷尉当差太不容易了。”
次日,柳家的人逮到章安星,硬是要他签了和离书。他回到丞相府,却被撤了桌案,没来得及问呢,就被拉到审议房。原来是先前受贿办事暴露了,按律降职查办。转瞬之间,章安星没了家,丢了身份,从此日渐消沉,后来竟至于调到城门做录事员了。因为终日酗酒,有天夜里跌进护城河,一命呜呼。
此是后话。
章安星被彻查,与苏戚并无直接关系。她揍过一次,知道柳如茵自有打算,便没再搭理这人。是薛景寒瞧见了她指骨破损的皮,处理政务时随口和僚属提及府内官风问题,于是底下人人自危,查出几个以职务之便营私牟利的小吏,从而严加惩处。
苏戚那日与姚常思分别,回到苏府,雪晴拿来了衍西的信。
不是穆念青写的家书。
自临华殿一别,两人再无往来。这封来自于衍西的信,是苏戚托人写的,为了解穆念青的近况。
信里说,穆连城去世了。
就在穆念青辗转回到衍西后。
穆大将军断臂之伤最终累及肺腑,他撑着一口气等穆念青回来,等到的却是沈舒阳被杀的消息。他怀着巨大的耻辱与愤怒,死在穆念青怀里,据说当时身体已经大半烂掉。
穆念青处理完丧事,把自己关了半个月,再出来时心性大变。有时一连数日不与人闲聊玩笑,唯有带兵杀敌得胜归来,才端出烈酒与众将士同饮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