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哭了?”卫泱最见不得人哭,“你若心里有什么委屈,只管与我说。半夏,快把人扶起来。”
半夏得令,赶紧将福来从地上搀起。
“长公主……”
“你说吧。”
福来勉强止住了泪,幽幽道:“长公主不知,奴婢的爹在奴婢不满周岁的时候就过世了,而奴婢的娘在奴婢的爹过世刚满百日,就撇下奴婢匆匆改嫁。此后,奴婢便与守寡多年的祖母相依为命。”
依照年纪推算,福来的祖母也不能算年迈。
但一个守寡多年的老妇,要孤身养育一个年幼的孙女,想想都觉得艰辛。
卫泱望着福来,是真心疼。
见人一边说一边掉泪,卫泱立马递了条帕子过去。
福来躬身接下,胡乱抹了把泪,又接着说:“奴婢的祖母在幼时,曾随娘家爹爹学过些医术,为养活奴婢,只能舍下脸面,出来做药婆,期间不知受了多少欺凌和白眼。奴婢可以对天发誓,奴婢的祖母并不是个骗子。祖母在做药婆的这些年,从未治死过人,不止如此,还救过不少人的命。可那些浑人,却一直在背后喊祖母老骗子老妖婆,甚至还劝祖母带着奴婢去庵里剃了头发做姑子才是正道。”
像卫泱这种极负正义感的人,一听到这种事就来气。
何止来气,简直想骂人。
卫泱控制控制再控制,才只骂了一句,“浅薄小人。”
何止浅薄,简直是忘恩负义。
福来真想问问那些在背后辱骂她祖母的人,是谁在大半夜痛哭流涕的叩响她家的门,求她祖母去救救她小儿子的命。
又是谁被百日咳所困,夜不能寐,最后被她祖母几幅药就给治好了。
难道你们都忘了吗?
福来边哭边与卫泱说,到最后,人已经哭的说不出话来了。
卫泱一直都觉得,宫里人的心最是险恶。
听了福来的哭诉以后才明白,这世上哪里都有无耻小人。
比起那些人云亦云,跟风去中伤别人的人。
那些明明受过人家恩惠,却恩将仇报的人,更加可恶百倍。
这还能算人吗?
卫泱气的头晕,却不忘柔声安抚福来几句。
福来承认,她今夜原是怀着讨好的心思,故意来卫泱跟前露露脸的。
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在卫泱跟前失态,絮絮叨叨的哭诉了那些。
原以为长公主会因此嫌恶她,却没想到他们长公主竟是如此温厚又明事理的人。
这世上应该再找不出比他们长公主还好的主子了。
见福来哭够了,卫泱才又开口问:“你祖母如今还安好吗?还在做药婆?”
“回长公主,奴婢的祖母这一生救人无数,却因太劳碌,多年以前就身患重病,再不能替人瞧病了。当年,因为无钱为祖母医病,奴婢原本打算卖身去做丫鬟,替祖母筹钱治病,但祖母却以死相逼,不许奴婢去签卖身契。但奴婢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祖母病死,赶巧宫里当时正在采选宫女,奴婢想着宫女不同于卖身去做丫鬟,等年满二十五,便能出宫。于是,奴婢便背着祖母报了名。”
福来原本没打算将她的这些经历都说出来,奈何他们长公主实在太亲切,叫她在不经意间就全说出来了。
“送你入宫当差,你祖母一定很舍不得。”
“为了祖母能活着,也为了自己能有口饭吃,更为了来日还能再与祖母相聚,为祖母养老送终,奴婢唯有这一条路。”
是啊,对许多人,尤其是身处社会底层的人来说。
人生哪有那么多选择,能有一条活路就已是万幸。
“眼下,你祖母还孤身住在京都?”卫泱问。
“回长公主,就在奴婢入宫当差的同年,祖母就迁回老家住了。年前,祖母还写了亲笔信来,说她一切安好。”
“你祖母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