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芷瑶问:“一马是多少马?”
秦牧舟叹息道:“八成。”
鹿芷瑶惊讶:“他只收两成?”
“是他收八成,余下两成,只要离开烟坞,自可去往天之右,皇威未及之处自生自灭。又或者……”
鹿芷瑶冷哼道:“又或者主动投荒,赌一把自己的荒芜适应性?这条件,烟坞的人也心动了?”
秦牧舟说道:“有信心成为那两成的人里,不乏心动者。”
鹿芷瑶于是反问:“那你还在等什么?这么好的机会被送到眼前,该怎么操作,还用我教吗?就算那头话都说不利索的蠢鹿,也知道此时该利斩叛逆,再将对方私通荒芜的证据公之于众,以此煽动民心,再以民心裹挟大势,你……”
说到这里,鹿芷瑶忽而怔住:“那人姓白?对吗?凤湖烟坞,由六大家族共治,其中就有白家的分家,伱因为顾忌对方姓白,所以下不去手?”
秦牧舟颇为痛苦地拱手低头:“抱歉,师姐,我的确……下不去手。白叔他过去一度关照过我,还有白澄,如今更是答应我,若是咱们肯主动让出烟坞,他可以自作主张,向上陈情,保下烟坞半数人命。”
鹿芷瑶冷笑:“从八成到半数,还挺会以退为进的!行啊,半数也算不错,若是我亲自去谈,说不定能谈到六成,七成?”
秦牧舟说道:“若是师姐肯亲自去谈,就算将整个烟坞的人都保下来,也未必没有可能。天庭要的是烟坞和凤湖,而非坞堡中这些凡俗众生。如今这世道,区区人命……”
“也只有我会在乎了,对吧?”鹿芷瑶嘲讽道,“好啊,那我就去谈谈。”
秦牧舟闻言,如蒙大赦:“师姐愿意谈就再好不过,其实我就在想,按照目前这态势,就算咱们真能想办法斩尽大阵内的荒毒,也不过是将这困兽之斗再延长时日罢了。只要赶不走湖上的天兵,烟坞不过是被摆在血肉磨盘上,苦痛研磨。届时不知有多少无辜苍生要惨死,还不如……”
鹿芷瑶摆了摆手:“行了,事不宜迟,告诉我去哪里找人,咱们尽快将事情定下来吧。”
秦牧舟说道:“好,稍等我先通知一下白叔。”
之后,秦牧舟眼中绽放微光,片刻后,一座位于湖畔前沿的坞堡中亮起同样灵韵的微光。
秦牧舟不由笑道:“师姐,白叔很是受宠若惊,他之前其实一度不敢来见你,所以才躲到那个边角坞堡去。以这般态势谈下来,条件说不定还能更优渥些。”
鹿芷瑶努努嘴,示意秦牧舟当先带路,而后问道:“此事,那白叔说话算数吗?不但是对那些荒魔能有效陈情,更要能说得动坞堡内其他五大家族的人放弃抵抗。”
秦牧舟说道:“当然不是白叔一人,其他几大家族中,支持弃堡的人也不少,只是目前共同推白叔为首,毕竟……”
鹿芷瑶打断道:“毕竟白家是如今新天庭的先锋大将,姓白是真的了不起啊。”
“呃,师姐?”
话说到此处,两人已瞬息腾挪到了那坞堡面前,秦牧舟强压心中的悸动不安,向堡内投去又一个信号,片刻后,坞堡的石门缓缓开启。
门后,一位仙风道骨的白袍老人,正一脸诚恳地看向鹿芷瑶,迎面就是长长一揖,几乎将手垂到地上。
然后,他的姿势就短暂的凝固在那里,似是在负荆请罪,没有鹿芷瑶的首肯便不起身。
但下一刻,只听一声咕咚闷响,那白袍老者,一颗大好头颅,径直便滚落地上。而他的残躯又僵持了一瞬,才向前倾倒。
“好了,下一个。”
鹿芷瑶手抚腰间剑柄,轻描淡写地瞥过坞堡内一众惊骇之人。
她的仙剑其实还不曾出鞘,但因心中杀意已臻极境,单凭剑意便可杀人!
而白叔身后之人虽多,其中更不乏化神、合体的高手,然而在真仙神剑面前,任谁也不敢动弹分毫。
鹿芷瑶冷笑道:“看来没有下一个了。那好,诸位既然没有沦落到与此獠为伍,那便将手中关于他私通荒魔的证据,向烟坞内的各家族人公开了吧!这烟坞大阵内的荒毒迟迟不绝,正是因为有这等可耻的叛徒。如今首恶已然伏诛,余下人只要齐心协力,在大阵内立下定荒石,定可将湖上荒魔驱逐出去……这些话,你们也知道该怎么说吧?”
众人自是点头不辍,哪里还敢有半点迟疑?
而直至此时,秦牧舟才从目瞪口呆中恢复过来,他有些难以置信,更有些惊怒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