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个时节的京城有哪些好去处,说这凤仪宫的海棠糕是如何做的。
这次与上次不同了,这次她绝口不再提裴宥。
温凝也软软和和地应着她说的话,她不提裴宥,她自然也不会多说。
只在时辰差不多时擦净自己拈过海棠糕的手,叹口气道:“娘娘,前段时间阿凝做了一个荒诞的噩梦,不知该不该同娘娘讲。”
谢南栀无疑是喜爱温凝的,当下便道:“阿凝做了什么梦?”
温凝捏了捏手下的帕子,垂着眼道:“皇后娘娘,去岁您传夫君入宫那夜,我做了一个梦,梦见……”
温凝抬眸看了谢南栀一眼:“梦见娘娘在见过夫君之后,自缢而亡了。”
谢南栀面上的笑容蓦然僵住。
温凝攥着帕子继续:“而陛下在您过世之后,与夫君反目成仇,不到两年,病重而亡。而夫君……”
温凝顿了顿,道:“陛下临死前还在诅咒夫君。”
她大抵能猜到谢南栀之前的想法。
揽下罪状,谢氏免于获罪,也不会破坏嘉和帝与裴宥之间的父子感情。
可她低估了嘉和帝对她的感情,更是完全忽略了,她到底……是裴宥的母亲。
直至嘉和帝过世时,裴宥都不曾在他面前说过她的半句不是。
她不知道这辈子的谢南栀是否也有同样的想法。
可她觉得应该让她知道。
世人往往一叶障目,自以为窥得全貌,做出自认为周全的选择。殊不知最难捉摸的是人心,最难看透的,亦是人心。
你的温柔意,却是他人的致命刀。
温凝抬头,见到谢南栀猝然掉下的眼泪,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哎。
“阿凝叨扰了,娘娘保重身体。”温凝起身告退,到底又加了一句,“皇后娘娘,多看看爱您的人罢。”
出了宫,温凝又拐道长安街,去淬鸾轩买了一份胭脂。
她记得,那日去朝阳宫,裴国公怒而离去时,从袖中甩出的,就是一份淬鸾轩的胭脂。
他是想送给长公主当生辰礼的罢?
虽好像有点多管闲事,可想想总觉得好可惜。
都是傲气的人,总要有一方先低头。
温凝想好了,若她要离京,不妨做一次牵线人。
只需让菱兰将芙蕖院的嬷嬷打点好,待她离府那日,菱兰备一份汤给嬷嬷,就说是长公主送去的,再附上这份胭脂。
裴国公看到了,不就是送上门的台阶?
这样即便被识破……
反正她都不在了,都去找裴宥的麻烦吧!
临行前一夜,温凝犹自觉得不真实。
她等了一两个时辰,也未等到裴宥亮出真正的底牌。
按计划,明日天不亮,她可就要出京了。
温凝竟然有些焦虑,到底拉了拉身边人的袖子:“裴宥,你真让我走啊?”
不是欲擒故纵,不是另有所图,是真心实意地打算放她走。
裴宥半躺在床上看她出行的舆图:“不想走了?”
腾出一只手摸摸她的脑袋:“不想走便不走了。”
这不是……好像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么……
温凝矛盾得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