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对方的眼神……
裴七心底刚泛起嘀咕来。
他刚这么想着,对方好像察觉到他的注视一般,轻飘飘地瞥过来一眼。那目光中并没有多浓厚的警告情绪,仿佛只是随意一看,但是裴七还是在一瞬间低下头去了,冷汗几乎要打湿后背。
裴七突然想明白了。
那个人为什么要掩饰?他根本没有掩饰的必要。这里是卫州、是卫阳,是他的卫阳。
想通之后,裴七简直是拼命克制住了看向一边堂兄的视线。
裴七最一开始看见的那一眼仿佛只是错觉,冉韬并未和杨嫣有任何对话,他让诸人都落座后,也只是如常地关切了两位初来卫阳的裴郎君的情况,倒真的像是裴家兄弟是来卫州做客一般。
按说裴七该对这些关切受宠若惊的,但是他现在只觉如坐针毡,连自己答了些什么都恍恍惚惚。
隔了好半天,裴七终于寻了个由头暂时离席,又想办法把还在里面的堂兄叫出来。
客人还在,主人却双双离席,这当然是大大的失礼,更何况还是这么一位贵客。但是未免出现更麻烦的情况,裴七不得不失礼这么一回。
裴琢被叫出来就觉得奇怪,等出来之后看见等着的堂弟,更是忍不住皱眉。
他脸色沉下,加重语气,“七郎,别胡闹!”
这位堂弟平常在家中如何跳脱都不要紧,但是如今以这种身份到了卫阳,正是如何小心谨慎都不为过的时候,他居然敢这么怠慢卫阳主人?
裴七平常就很怵大堂兄的脸色,这会儿裴琢的表情跟他嫡亲兄长的差不了太多,但是裴七现在却没工夫在意这些。
他一把抓住裴琢的手,急声:“兄长你听我说,赵公他对杨娘子有意!你、你……”
裴琢露出短暂的怔忡情绪,但是还没等裴七说完,他已然平淡道:“我知道。”
裴七一愣。
裴琢:“如今的北方、玉蝉又孤身一人……她是如何到卫阳的?”
裴琢没有说的很透彻,但是这话中隐含的意思已然让裴七身上一阵发冷。
裴琢看了眼堂弟,又道:“快回去吧,别让赵公等。你先入席,也免的惹人怀疑,下次莫要这么莽撞。”
裴七满脸恍惚地往回走。
身后裴琢垂了垂眼,掩住了眼底一切神色。
就算他想得龌龊了吧。
但是玉蝉出现在卫阳,出现在赵公眼前,有些事就已经是注定了的。
杨公说的没错,他护不住。
乱世之中,护不住的东西只能成为灾祸。
裴家的两兄弟一走,屋里只一时只剩下冉韬和杨嫣两个。
杨嫣有点不自在。
她一开始是有点生气的,但是刚才在外面的时候、就在意识到冉韬身份的一瞬间,她突然没那么气了。
有什么好气的,她难道真打算和冉韬一直这么不清不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