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留玉转头对陈宁道:“别的府送来的不用,把管事荐的拣好的送过来两个,你来挑选。”顿了顿,他继续道:“只许她们在外门伺候,不准进到里头来,住的地方也不必挪,仍旧在西府。”他转头对杜薇道:“等人来了,你好好儿地教她们规矩。”
杜薇福身应了,陈宁也躬身退下,她也要跟着回去,宫留玉半含笑半含嗔地一个眼风让她定住,然后道:“你字还没写完呢。”
杜薇已经泛起些困意,但还是强打精神道:“您明日还要早朝呢,若是起不来怎么办,不如咱们明日再写?”
宫留玉见她真的是困了,这才收了逗弄的心思,挥手让她回去了。
杜薇一大早上起来先伺候了宫留玉更衣洗漱,然后自去吃早饭,吃完后补觉,按常理说,两个新人一来她该更轻松些,没想到她今日连回笼觉都睡不了,还得等着两个新人来交代事情。
等她吃完早饭过了半个多时辰,两人才带着阵香风姗姗来迟。
杜薇上下打量几眼,这两人做事儿如何且先不论,但看长相都堪称美人了,更加上打扮精心,每行一步都是极好的风景。
其中一个眼睛细长,天生带着几分媚态的美人伶俐笑道:“杜薇姑娘,我叫红玉。”她来晚本就是想拿乔,看杜薇的反应,如今见她只看着她不说话,便当她是个泥菩萨,继续道:“奴婢今日是一时睡迷了,混忘了时辰,这才迟了的。”
另一个容色中上,却蜂腰削肩,身材窈窕丰盈之极的也跟着帮腔道:“是啊,昨儿个在外院忙的太晚,这才睡迷了,还望姑娘恕罪。”她一说话胸口也跟着起伏,胸前的光景就连宽大的门前襟也遮挡不住。
杜薇御下素来严格,要求手底下人令行禁止,见两人犯了错儿还嬉皮笑脸的,顿时就有了把人打回去重造的心思,不过府上由不得她做主,也只能心里想想罢了。
她一眼看去就知道两人存了什么心思,微偏了偏头,对着两人慢慢地道:“迟到这事儿可大可小,本来我也可以对你们体谅一二的,但是…”她冷冷道:“跪下!”
两人见她头先说了那番话出来,都以为她好拿捏,正准备舒出一口气,但突然听了这么一声儿,双膝一软,下意识地就跪下了。
杜薇反感地捏着眉心,瞥了眼想说话的红玉:“你们本来是辰时就该来的,如今迟了几刻就跪几刻吧。”她坐在游廊外的栏杆上,看着面色愤愤地红玉慢慢地道:“我既然是管着你们的,那么对你们罚还是不罚,轻罚还是重罚,都由着我说了算,敢辩一句就再加一个时辰。”
红玉跪在地上不敢起来,神色恨恨地道:“你以为你是甚么人?竟这般不讲道理?!”
杜薇诧异地反问道:“我为何要跟你讲道理,你的意思是,若是上头人吩咐下来我做事儿,吩咐之前也得跟我讲讲道理了?”她对这些内宅女人的想法理解不能:“我说,你听,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
红玉被堵得面色一滞,杜薇皱着眉摇了摇头,她还以为送人进来她就能偷个懒,没想到这两个简直是来惹事的,到时候一个不慎招惹了宫留玉,她这个负责管教的人也得倒霉,还是回头想法子撵回去吧。
她伸直了腿跳下栏杆,看那两人虽不敢反驳,但仍是一脸恼恨地看着自己,便抬手一指:“转身,对着门的方向跪。”
两人心不甘情不愿地转了过去,杜薇进了游廊转到自己住的偏间儿,一针一线地绣着鞋面。
最近冬日天气渐凉,单鞋再穿要冻坏脚,便只能穿高帮的棉靴子,宫留玉总抱怨他的靴子不称脚,她便观察了他脚的大小,准备做几双样子不同的靴子让他换着穿,她做事向来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全套,所以连黄绦缘玄缨结的袜子也一并做了,用针线细细缝起来也精致的很。
南方的冬日算不上十分冷,可总有股刺骨的阴寒,杜薇做不到半个时辰就要停下来活动手脚,再接着做,等她堪堪绣完靴面上的夔龙眼睛,又转头看了看更漏,算了算时候也差不多了,便起身出门迎人。
她时候掐的果然极有准头,刚出了套院儿的门就见宫留玉远远地走了过来,她正要再迎几步,就见一左一右两个高挑丰盈的身影抢先迎了过去。
宫留玉也是怔了怔,听见两人娇沥沥地问安才回过神来,这两人也是笑语嫣然,可但凡在上面惯了的人,大都见不得底下人嬉皮笑脸不讲究规矩,他事儿多,这个毛病尤其严重,对着在远处还没挪过来的杜薇道:“这两个哪里来的?”
杜薇走近几步躬身道:“是陈管事送上来的。”
宫留玉蹙了眉道:“没规矩的东西,先拖下去敲几板子。”
杜薇也觉着这两人该打,便躬身应了声是,自有侍从拖了两人下去。
宫留玉对着杜薇斥道:“让你管个人你也要偷懒,一上午了半点规矩这两人也没学会。”
杜薇还未来得及说话,红玉不知怎地硬生挣开了两个侍从的桎梏,一下子跪在宫留玉面前怯弱着声气:“回殿下的话,并非奴婢不懂礼数,而是今儿早上一来就被杜薇姑娘罚了半个时辰的跪,实在是没能耐学规矩啊。”她说话的时候挑起细长的眉眼,带着妩媚的风情。
杜薇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站在一旁两手拢在袖子里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