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牟应躺在县局的解剖台上,安巡和县局法医一起工作。
那枚在卫生间发现的玻璃片已经确认来自牟应平时喝水的杯子,上面有且只有她一个人的指纹。从伤口、指纹判断,确实是她自己割腕。为了不发出声音,她还在嘴里咬了一大块纱布——不是被动堵住,是她自己咬进去。
她死在马桶盖上,血迹证明,她不是被搬运到卫生间。现场有一串她的足迹,隔间的锁上有她的指纹。所有线索都证明,她是自己带着玻璃片,走进隔间,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牟应的家人在外省,还没来得及赶来,重案队正向她的室友、护工、医生了解她这个人。
“我不信,她,她上午还跟我说了话,问我要不要去食堂吃温泉蛋肥肉饭,今天特供的……我没去,怎么会这样?”
室友小柳已经吓得脸色惨白,她与牟应认识有一个多月了,从住院起,就和牟应住在一间屋,她们这间屋本来还有一个人,江云朵出事前,那人就出院了。
小柳听别人说过很多闹鬼的事,晚上害怕,牟应总是安慰她:“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歹毒的只有人心而已。”
小柳说,牟应是位单品设计师,参加过展览,设计的灯啊、摆设啊,她虽然欣赏不了,但不妨碍她觉得牟应是个才华横溢的人。而有才华的人少不了被心理问题折磨。牟应看上去和正常人没有区别,但会突然变得非常消沉,失去自理能力。
北区开始接待住院患者之后不久,牟应就住进来了,不是一直住着,情况好的时候也会出院。
小柳想不到牟应会因为什么而自杀,“总之肯定不是因为江云朵,她好像都不关心这事。”
牟应的主治医生哈军莉被叫到医院,脸色铁青。季沉蛟初一见她,就觉得她的反应有些奇怪。
自己的患者死亡,且很可能是自杀,主治医生会恐慌难过内疚都是正常反应,但除此之外,季沉蛟在她眼中捕捉到一丝痛快。
为什么会痛快?
季沉蛟问:“你负责牟应多久了?”
哈军莉扯了扯裙子,没与季沉蛟对视,“从今年二月开始,她三次住院两次出院,负责人都是我。”
“她心理上的问题是什么?”
“她其实……比我经手的很多患者都健康。”
“嗯?”
“她自己看了很多这方面的书籍,我给她做辅导,她还会反驳我。我给她开药,她每次都会对比功效,提出质疑。”
“你对她有些不满?”
哈军莉将一缕头发别在耳后,“医生怎么会对患者不满?我只是觉得,像她这样,其实不必住院,就算没有人指导,她自己也会调节。我有时觉得,她来住院其实并不是为了治疗。”
“那是为了什么?”
“为了接触更多的患者,真正的患者,从他们的‘奇思妙想’中汲取灵感,用于她那些……作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