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也是这样,九点多,不到干活时间,他想到今晚要送牟典培的单子,会比较辛苦,就买了两个面包和一罐红牛,用塑料袋提着,看几个“金无常”下象棋。
有个姓周的“金无常”说:“庆子,帮老哥一个忙呗,我今晚多出来两个单子,你去接一下?我只抽两成!”
庆子很是心动,但他自己的单子加上牟典培的,已经吃不下更多了,只得拒绝周哥。
周哥一下乐了,“嘿,庆子居然有单子不要?”
因为资历浅,生意少,庆子向来是有单必接的。周哥这么一说,周围的“金无常”都凑来看热闹。庆子连忙解释,说要帮老牟跑几单。
大家更惊讶,有人说:“老牟那么抠门,居然会给你分活?我咋这么不信呢?”
周哥笑道:“庆子,你不想接就明说哈,老哥去找别的人。”
庆子急忙说:“老牟生病了,爬不起来,没办法干活才叫我帮忙的。”
人们顿时了然,有人揶揄道:“那个老牟,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把活分出来了……”
“事情就是这样!”庆子不安地对凌猎说:“可能是别人给刘学林说的,可能是他自己听到了,我们那儿人多,我没有看见他,但他可能也在。”
凌猎点头,示意自己明白,接着点开地图,找到庆子说的聚集地点,那里离三院、医德巷都不远,刘学林出现在那里并不奇怪。
刘学林早有干掉牟典培的打算,三不五时去医德巷踩点找机会,而机会自己长着脚跑来了。当他听说牟典培生病,觉得是动手的大好时机,于是买药作为工具。
但来到牟典培家时,他并不确定牟典培病成什么样,于是想要撬门进入,先探探虚实。
而这时屋里传来牟典培病入膏肓的声音,开门后,牟典培居然向他求救,他感叹天赐良机,今天就是牟典培的死期。
那时他以为牟典培只是严重感冒发烧,身体疲乏,从未料想到牟典培马上就要死了。而牟典培也不知道自己中毒,身体过于难受让他面对刘学林时,也忘了提防。也或许他只知道自己敢杀人,忽视了刘学林也有杀人之心,刘学林来送药,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要刘学林送自己去医院。
凌猎闭着眼,未被监控拍到的画面徐徐展开。刘学林“殷勤”地扶着牟典培下楼。凌晨的医德巷没有行人,做白事生意的早就出门了,其他人已经入睡。他避开踩点看到的监控,将牟典培带上运送遗体的金杯车。半躺在车里,牟典培或许已经意识模糊,他以为自己正在去医院的路上,没想到那是一条去黄泉的路。
车停下了,那是一条人烟罕至的小路,牟典培挣扎着想站起来——他以为医院到了。可迎接他的却是一条麻绳,握着麻绳的人双手带着粗线手套。
刘学林狠狠勒住牟典培,牟典培用仅有的力气抓住麻绳,双腿徒劳地蹬着。但没有用,他已经病入膏肓,咽喉被扼住的痛楚和五脏六腑的疼痛似乎也差不多。他叫不出来,车里只有呼吸声和蹬腿的声音,仔细听,还有骨骼错位断裂的声音。
没有经过太久,一切归于静止。恐怕连刘学林都觉得诧异——自己这么轻松就杀死了牟典培?
马上要去接遗体,刘学林按照早前想好的“嫁祸自己”,将牟典培装入裹尸袋,再将车内打扫一番,清理掉脚印、挣扎痕迹。烧掉麻绳和粗线手套。送尸车本就每天消毒、清洗,没有痕迹并不会被警方怀疑。
做好这一切,他从容地开向客户。
回到市局,刑警带庆子去做详细笔录,凌猎把视频交给技侦,不久得到清晰的画面和声音。而在审讯室,季沉蛟与黄易轮番上阵,刘学林态度却越来越嚣张,他的很多回答都已经明显表达出他就是凶手的意思,但偏是仗着警方没有一锤定音的证据。
“刘学林,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季沉蛟喝完咖啡回来,“牟典培的尸体在你车上,你抛尸弃车,并且给不出一个符合逻辑的解释,只从这一点出发,你就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我不需要你认罪,一样可以将你移交给检察院提起公诉!”
刘学林愣了下,“你们这是屈打成招!”
季沉蛟:“监控全程开着,我为我说的每一句话负责,我打你了吗?任何警察恐吓殴打过你吗?你觉得到了法庭上,法官是相信你苍白的喊冤,还是相信公安和检察院手上的切实证据?”
“你!”
就在这时,审讯室的门开了,凌猎拍拍季沉蛟的肩,又勾了下手指。黄易一看,莫名想到凌猎喂季沉蛟吃冰淇淋的那一幕。
黄易:“……”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技侦办公区,凌猎给季沉蛟展示了高清化的视频,说出自己根据视频和庆子证词做出的推理,又道:“不过我怎么推理都不作数,关键得看你让刘学林说出什么。”
季沉蛟看见凌猎鼻尖上挂着汗珠,亮亮的。天气炎热,凌猎总是在外面跑,本来特别白的皮肤被晒红了。季沉蛟说:“你等下。”
五分钟后,季沉蛟拎着一桶朗姆酒风味的冰淇淋回来了,桶上还压着一盒湿巾。
凌猎一看那牌子,“哟!大手笔!”
上回他自己买的水果什锦冰淇淋是乡野土货,一桶才十来块,这一桶等于一顿火锅了。
“擦擦脸,都成花猫了。”季沉蛟说完就要回审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