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瓷砖的事解决了。
七八月盛夏,学校改建进行得如火如荼,记克也没立即离开,他在这边还有生意要推进,记克念着他的帮助,让他住在自己家里,别花钱住小旅馆了。
有一天,记克在外应酬未归,陈辨安被邻居——福利院院长——叫住,说福利院那个特别聪明的孩子把他给的题都做完了,有问题想当面请教他。
他应了下来,却实在抽不出时间,院长后来又催了几回,他把这事跟记克一说。记克笑道:“好办,我替你去。”
陈辨安惊讶,“这不好吧?”
“这有什么?我好歹和你竞争过年级第一,怎么,嫌我连一个小学生都教不好?”
“当然不是!”
陈辨安隐约觉得记克想过一把当老师的瘾,当年的事也许是扎在记克心里的刺。思索之下,还是同意了。
记克来到福利院,院长不在,接待他的是福利院的老师,小陈鹤看着面前慈眉善目的男人,满脸写着好奇。
记克蹲下来,和他握手,“我是陈老师。”
福利院的树荫下,记克用各种刁钻的方法教陈鹤解题。每当陈鹤说书里不是这样的,他都会说:“书里写的就一定是最好的吗?我的方法是不是解得更快?”
陈鹤似懂非懂地点头。
很多年后,当陈鹤用各种匪夷所思的角度解决问题,老师同学夸他是个天才时,他偶尔想,是陈校长在他还是个小孩时,就已经在他的思维里抛下种子。
记克之后又去了福利院几次,每次回来,都会跟陈辨安聊陈鹤,也没有隐瞒自己假装陈老师的事,“你就让我过过当老师的瘾吧。”
陈辨安觉得不妥,但也没有立场阻止,毕竟是他请记克帮忙。
夏天很快过去,学校装修好了,彩色的瓷砖让老气横秋的校园焕然一新,充满勃勃生机。
记克也要回去了,在他走之前,陈辨安东拼西凑,把买瓷砖的钱全部还上了。
记克笑道:“你这人,真是一分都不愿意欠别人啊。”
陈辨安正色道:“该还的总得还,不然这课我都上得不踏实。”
那个年代通讯不便,人与人是很容易失去联系的,尽管记克知道陈辨安在苍水镇,陈辨安也知道记克在夏榕市,但各自为生活、理想奔忙,这场在夏天重生的友谊,渐渐落入了滚滚岁月的尘埃中。
陈鹤升入初中的那一年,陈辨安积劳成疾,用药不当导致毁容。再次见到的陈校长丑陋,甚至有些可怖,但当陈校长温和地喊他的名字,他知道那仍然是他向往的陈校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