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白大小姐是个路人,庄申只会把她当作神经病,跟初见时一样——是那种她全然无法招架,不知如何回应的神经病。但是白大小姐是她的女朋友,她爱她。
白慈总要庄申保证不离开她。庄申赌咒发誓她才信。其实不用那么复杂,从安西初见到现在,快要七年的光景,她没有一刻忘记她。
除白慈之外她再不会爱上别人,不是违背誓言的结果,而是一个既成的事实。她彻彻底底为白大小姐所俘获,哪怕白大小姐要她的灵魂的要她的命,她都甘愿奉上。
非理性,很荒谬,甚至有些羞耻,无法言说。
但确属事实。
在这个被生物钟惊醒的冬日的清晨,庄申看着心爱的女人,笑得甜蜜。
啊,因为是第三天缘故,昨晚白慈没用她最喜欢的那种姿势。其实那个姿势从舒畅角度来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效果,吃力又不得好。但是白慈很喜欢。其实每次想到这个问题,庄申难免觉得古怪。那时候白慈明明心仪海塞姆,怎么会晓得同性的做爱方式,一上来就是高难度动作——磨镜。通常得要进阶才会解锁这个姿势,可对白慈而言,却好像是理所应当。
而且白慈喜欢吻她,无穷无尽的亲吻,也喜欢要她,索取无度,就算是不方便的情况下依旧乐此不疲。庄申觉着自己快被她啃成骨头架子了。
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到大谷光瑞的故事里。庄申转过身,坐坐好。
程琤在传记作者那得到一个故事:
当年大谷光瑞在安西遇到过一场神罚。
那时他带着一队三十人左右的人马,沿着德国探险家的路线前进,遇到沙尘暴时被一个异族女人所救。那个女人同他一样,信奉佛祖。在玛尼教横行的安西,见到他的佛珠与菩萨挂件相信了他。为他花言巧语所骗,请他帮助她救助自己的国人。据那个女人所说,她属于一处不为人知的佛国。大谷光瑞并未听信女人的全部话语,只是适当表现一些为难。女人涉世不深,轻易相信了他,将他带到佛国的卫城。
黄金的光芒几乎闪瞎人眼,大谷光瑞的手下无法抵御诱惑。也正是因为此,露出端倪,女人开始怀疑他们,大谷广瑞没有犹豫,一刀将女人解决。尸骨随意抛弃。灾难便是从那时开始的。
他们将卫城里的东西装满箱子运送出关,骡子、骆驼不堪重负,但是没有人能把财富送出去。除了大谷广瑞之外,所有的队员都死在安西。金子和满箱的壁画、饰物,也随之被沙漠所掩埋。
大泽说,大谷光瑞最后相信世上真有佛国的存在,他从未停止过对佛国的找寻,也从未停止过掠夺。对一个想要寻求功业的人来说,死亡和诅咒并不算什么,罪孽也是。他的日记里提到地图和帖木儿汗。
帖木儿,帖木儿,一个极为常见的名字。搜索引擎随便一搜,就有无数帖木儿出现。
会是历史长河中的哪一位?
“小猴子……小猴子!”白慈半醒时往身边摸索,没摸到庄申,一下子惊醒过来,整个人坐起身,满眼尽是仓惶。
“我在,我在。”庄申连忙放下手机和笔,走到床边,抱住心神不宁的白大小姐。“怎么啦?是做恶梦了吗?”
“你不要我了。”
“我在这里呀。”
“坏人。”
“好好,我是坏人。”庄申不辩解,只是轻轻抚摸白慈的背脊。“我在这里,我不走。”
待白慈缓过劲来,下巴搁在她的肩头,“那么早起来,我不好睡嘛。”
“醒了就想把昨天没记录的资料写下来,晚了怕忘记。”
“什么资料那么重要。”
“学姐在日本找到的一些东西。哎,学姐马上要调去龟兹研究院啦。”
白慈微怔,“你羡慕?”
“有一点。那是个能接触到许多珍品的地方。”
“小申,你是不是后悔没能去考古队?”白慈斟酌言辞,问出她一直想问的问题。如果当年没有自己的存在,庄申会是另一个程琤。
“没有后悔,我只是有一点羡慕学姐。但是她队里那些人,很没意思。你没见过那些人以前看我的眼神,一开始客客气气,学妹长学妹短,但是知道我被警察问话之后就不一样了。要么是以为我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要么是以为警察对我无恶不作。我不过是被问话而已。要不是有这种见闻,我还真信人之初性本善呢。”察觉怀中人的僵硬,庄申以为她是为自己不平,“没事没事,都过去了。学姐说,可能我有点小聪明,又不欣赏他们,也不崇拜他们,所以他们看我不顺眼。我现在也挺好。”
“小申,我恨不得,戳瞎他们的眼睛。”
“噗,你不是给人一巴掌了嘛。哎哟,你不知道,那耳光抽的我心里还有回声。”
白慈轻轻推她一下,“你笑我。”
“没有没有,真的,你听你听。心里的回声是不是在说,我们家小慈好帅啊,最喜欢小慈了?”
今天是最后的期限,等今天之后,庄申心底那个声音还会最喜欢自己嘛?白慈不得而知。她不想被人操控,不喜欢被人威胁,无论是谁,无论对方是善意还是恶意,她都无法忍受。
“小申,我今天不去公司懒在家里,你下班早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