脾气温和的钱秀秀此时也被惹急了:吴聪妈妈,请你好好说话。而有一道更响的声音盖住了她,来自林江慕:你够了吧,嘴巴放干净点!你说的没错,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儿子,赵安铭我从小看大的,他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打人,一定是你儿子嘴巴不干净被他教训了!她掷地有声,嗓音清亮,眉目之间透露着一股凛然不可侵犯之气。
郑琴一瞬间也呆了,没想出话来反驳。
林江慕狠狠刮了她一眼,回头牵过吓傻了的赵安铭,对钱秀秀说:钱老师,我需要了解真正的情况,但我拒绝跟没有教养的家长面对面谈话,如果对方还是这种态度,我们大可以在警局里对峙。先走了。她牵着赵安铭走出办公室。
江夜立在正对办公室的那堵雪白的墙前,罚站似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小拳头微微攥紧了。
江夜,走吧。她伸出另一只手,江夜便把手放到她手心。一路上,两个孩子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各自的事,到了教室后门,林江慕拍拍两个孩子的肩,大虎,别怕,我跟你妈妈会替你主持公道的。
猪崽,听说你今天晕倒了,有没有事?她用手撑着膝盖,弯腰看着江夜,眉目柔和,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江夜握实了拳头,又松开,我没有事。
嗯,进去吧。
系统也叹了口气:这江慕真的是,尽给我们惹麻烦!以前干什么不好,非要干这行!
一班教室离办公室最远,但也能听到一点声音,孩子们窃窃私语,等两个当事人进来,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赵安铭和江夜回到自己位置上,江夜拿出书看,看上去好像一点事都没有。何依依发现同桌好久没翻页了,问:江夜,发生了什么事吗?你好像不开心。
江夜没听见似的,不回答她。
何依依生气了,放学的时候都没跟江夜说再见。赵安铭走过来,坐到何依依的位置上,将书包抱在自己膝盖上。他扯着江夜的衣服,垂头丧气的,像只落水的小狗狗,阿夜弟弟,我好难过,好生气。
为什么,明明是吴聪的错,他妈妈为什么要骂小慕阿姨!他虽然听不懂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但他就是知道,那个坏女人在骂他的小慕阿姨。
对不起,阿夜弟弟。他看着沉默不语的江夜,你应该比我更难受,我不该说这些话让你更难过。
吴聪给江夜取外号的事全班同学都知道,他还不止一次在体育课嘲笑江夜,钱秀秀叫了几个同学来办公室,打架的原因很快水落石出。吴聪的母亲仍是嘴硬说自己孩子被打出问题了,要赵安铭道歉,后来赶到学校的赵苗凤出钱带吴聪去医院拍片子,结果证实没有任何问题,郑琴终于无话可说。
吴聪却始终没来找江夜道歉。
这样的家长能教的好孩子么?钱秀秀在办公室里叹气。
管他呢,又不是我们的孩子。其中一个四十左右的女老师以过来人的身份劝,小钱,这种人多的是,看久了就习惯了。
不过小钱,江夜妈妈以前真的是做那个的?二班的语文老师问。
钱秀秀沉默了一会,然后说:不管以前是不是,她现在不是。
狗改不了吃屎,要是真是这种人,哪能改的了的?
钱秀秀没吭声,她抱着书站起来走出办公室,关上门时,里面有人压低声音说,属她最清高,怎么不去市里的学校当老师,来我们这个小地方?
林江慕辞了食堂的活。也不知道谁传的,第二天食堂里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江慕以前做过的事,之前跟她要好的一个大姐也疏远了她,大家像是约好了似的都不跟她讲话。隐形人当了几天,林江慕觉得没意思,就提出要走。食堂经理也很痛快,当场给她结了钱。
江夜很敏锐,到家后,他看见林江慕从包里拿出水杯和毯子,就问她:小慕,发生什么事了吗?你明天不去学校了?
嗯。她说,我不在学校食堂工作了。
江夜没有说话,她又补充说:你别担心,我还有钱的,养得起你,工作再找就行了。她泄气地坐在长板凳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心中想,她一个堂堂大学生,每天干些洗碗、扫地、分菜的活,真是浪费!
系统也说:那也没办法呀,宿主,你要看开点,这个时代对于女人来说工作就是很难找的,更何况你还没有文凭。
那我以后中午是不是看不到你了?江夜两手撑了一下长板凳,坐到她身边来,两条腿太短,悬在空中,她怕他摔了,用手圈着他的背,晚上你就能看到我了。
哦。
屋漏偏逢连夜雨,不仅工作丢了,连洗衣机都跟她作对,转了几圈之后居然不动了,她打开盖子,看着积了几天的脏衣服,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江夜拿着自己的内裤下来洗,看到林江慕坐在洗衣机前,托着腮,皱着眉望着前方,便问道:小慕,怎么了?
她终于找到对象倾诉,一股脑将苦水倾倒给一个六岁的小孩:江夜,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啊,六百块呢,才用了多久啊,就坏了。人倒霉起来就是喝凉水都会塞牙。天气这么冷,这么多衣服,我怎么洗嘛!
这是小慕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跟他说话,他的脑海中找不到形容词,但心里却产生了一点小小的雀跃,他很喜欢她用这样的态度对他说话。
他想了一下,建议说:小慕,要不我来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