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善等教导尚宫退下,这才打开,咬紧了嘴唇一下子面红起来,这些东西,她是曾经见过的,当日只觉得恶心作呕,掀开一页就扔进炭盆,通通烧化。
此时再看,却连耳垂都红透了,怎么也想不出,跟二哥要怎么样才能这么亲密,把那册子塞到藏花叶的锦盒里,她不好意思问尚宫,假装自己都懂了。
佳期渐近,各处都已经预备万全,赵太后受伤之后,也安安稳稳过了十来日,都将要养好了,病情却忽然加重,手足发抖,面部抽搐,早膳的时候拿不出勺子来,跟着人就倒了下去。
离十月初一还有三日,宫里一众人都到太后床前绕了一圈,正元帝叮嘱太医仔细医治,卫敬容叫了太医到丹凤宫中,不论如何要拖到大礼过后。
宫里人人都睡不实,就怕什么时候传了丧报,卫善宫里人人都提着心,大礼服早早挂了起来,沉香更是派了人时时在宜春殿里盯着。
一直到十月初一天光乍亮的时候,才算把这桩事熬了过去,晋王已经去了秦先殿进香,就是太后当真这时候没了,婚礼也已经不能叫停了。
第159章合卺
大婚前夜,素筝一夜都未睡实,迷迷糊糊等着外头天光亮起来,把这一夜挨过去,那公主的婚事就顺顺当当的了。和冰蟾两个相互挨着听外头可有钟声,一夜都在心里默默祝祷,盼着赵太后在这最后一夜能平平安安的挨过去。
赵太后六十有六,自来身子康健,说话中气又足,平日里下地干活摘菜,连头疼脑热都是少有的,谁也没想到她会忽然得病,这病还来得这么凶猛,到得此时才想到她的寿数已经不短了。
太医几回诊脉虽未明说不好,却也道赵太后已经年迈,山陵事该先预备起来,正元帝从来看重这个,越是自己年纪大了,就越是少提这些,可皇后却不能不先提。
民间这个年纪的富家老太太,早就已经预备下了棺木寿衣,棺材须得年年上几道漆,上满了一百二十道,才是好寿木。
皇太后的东西更不必说,就是皇帝想不到,礼部官员也早早想到了,免得要办事的时候甚都没有,正元帝怪罪下来,依旧还是他们吃瓜落。
卫敬容又要操持卫善的婚事,又要照管着赵太后,两边忙着很有些力不从心,把事儿交给太子妃又实不放心,只好把卫善的婚事交给徐淑妃,赵太后那儿只得自己亲自侍候着。
赵太后能说能动的时候,裹着脑袋她还吃得下睡得着,除了要嚷一会儿头疼,让卫敬容替她揉脑袋之外,也扒拉些东西出来赏给卫善秦昭。
自躺下便不能说话,舌头都不能动,每回用饭都要宫人半扶着她,一勺子一勺子往嘴里喂米汤,她原来极精神的一个人,眼看着就萎靡下去,让她不能动不能说,比旁的病痛还更折磨人。
卫善算是半个孙女,秦昭就是半个孙子,两个加起来竟也能从她库里得了些好东西,秦显成婚的时候她给了一对儿江山永固的金碗,又赏给太子妃一对一等的金玉如意,拿最大最重的那对,个头比给别人的都要大些,不住叮嘱太子妃要给秦家开枝散叶,最好能生七八个重孙。
到了秦昭卫善,规格自然要给秦显的小一些,金碗没有了,如意还是有的,嵌了红珊瑚的喜字,刻了永结同心四个字。
这东西早早就预备出来,偏偏她又病了,躺在床上说不出话来,翠桐把东西捧出来给她看过,她也只能动动眼皮。
十月初一这一天,秦昭在奉先殿上过香,再到宜春殿来给太后请安磕头,天还未亮,赵太后就已经醒了,瞪着眼睛盯住床帐,秦昭进来磕头,她听是听见了,动却不能动,还是宫人又送秦昭到门边,贺他大喜。
秦昭今日只觉得百树梢头都有喜鹊在叫,从来自恃,这一天却怎么也忍不住面上的笑意,当着赵太后还不能如何,出来便一挥手,从人立时赏了翠桐翠缕一袋金子打的喜钱,由她们分赏。
他穿着黑袍红绣纹嵌金边的礼服,头上戴了礼冠,腰上还挂着正元帝赏赐的那块龙纹玉,两边串玉垂下,剑眉星目处处藏不住喜意,听人一声恭贺,脸上都要多带三分笑意,看着天色,这会儿善儿该起来梳妆了。
卫善迷迷糊糊起来,又迷迷糊糊被宫人们簇拥着去洗漱,她也一夜没睡实,秦昭日日给她送花叶,昨儿终于是个“壹”字了,他这么期望,倒让卫善不好意思起来,比起秦昭,她其实并不那么着急出嫁。
先沐浴净身,再梳头换衣,热汤里散了香露,素筝卷了袖子替她搓头发,冰蟾拿软绸帕替她抹身子,从手指头到脚趾头,都要抹上香膏。
指甲是早早就染过的,染了三回方才染出玫瑰色来,连着十来日都用羊奶浸手洗脸,卫善本来就是千金娇女,身上一寸寸都滑似凝脂。
素筝替她系上大红肚兜,勾着金边,绣了一枝并蒂莲,红绸细带松落落的吊在颈项上,长绸带子在腰间打了一个如意结。
腰涡上系了这么一个结子,卫善觉得痒痒,伸手要去挠,素筝几个今日却不肯依她了,一把抓住她的手:“公主忍忍,穿上衣裳就好了。”
礼服一层接着一层,每一层穿到身上都只能露出一道边,勾了金丝银丝的牡丹花纹,最后那一件礼服披到身上,她连动都动不了,两只手抻开来,拿一面金丝小扇子掩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