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先洲挣了挣那双手,冷嘲热讽,“赵总实在是双标。前脚才跟别的女人春风一度,掉过头就问起我的不是,我能对她做什么?同床共枕地自然做男人该做的啊。我又不是柳下惠苦行僧……”
后话被当头一拳砸得湮灭声息。
梁先洲吃痛得倒吸凉气。某人却是毫不尽兴,密密地几拳连砸下去,直等到挨揍人昏死在地上,才旋腕松泛了拳头,直起身子脚尖踢一踢“死尸”,“别装了,根本没下几成劲。”
门外保洁见状骇了一跳,直歪头要喊保安,被赵聿生喝止住,“过来,”他冲对方招手,等人怯怯进到跟前,从皮夹里掏了几张现金买通她。也扮戏般地伸手拉起梁,
“这是我远方亲戚。闹了点事我替他先去了的父亲教训一下。梁兄,站稳了。”
梁先洲:“你……”
不料有人狠狠攥着他腕骨,能攥碎的力道,“是吧?”
那保洁只觉此人不善,逃也似的拿钱遁了。
“不动口只动手,你他妈莽夫罢了!”梁先洲随即反诘道。
“对什么人办什么事,”赵聿生歇坐到床头,冷漠的口吻及形容,“动口,也行啊,你倒是好好回答我的问题。昨天晚上,温童怎么躺到你床上的,你们发生了什么?你回答你的,无权干涉我的。”
“我凭什么告诉你!”
“就凭她是我女朋友。”
梁先洲又怒又好笑地冷眸朝他,“那真是对不住了。我梁某尽管向来坦荡为人处事,但这绿帽子避无可避地戴到你头上,我也没法事后补救了。怪了,按理说赵总一贯是个精明练达的人啊,深圳那晚的视频一出,你总该有所警觉有所预知的,不该由着后院真起火的……这一下子,真不知道怪我还是怪你太不当心了。”
“你喜欢她吗?”有人哪壶不开提哪壶,平静地抢白,且根本没被这番偷换概念的诡辩惹怒。
“算不上多喜欢……但好感也不少。”
“那就对了,”赵聿生微微一哂,“当真喜欢的话,她在你口中不会是这么全无存在感的。深圳行也不会被你拿来当作惹毛我的筹码。以及,你我都门清的事,那晚你不过是我的‘替身’……不对,平替版。”
梁先洲气极反笑,都是一样唯利是图的人,就别五十步笑百步了,“坦白说我确实够不到爱慕温小姐的地步,但也没你嘴里那么不堪。温梁两家是世交,利益共和的情况下结亲在所难免。我迟早会娶她,不至于那么心急地吃烫豆腐,更不至于冒着身败名裂的风险作践她。昨晚的事你情我愿罢了……”
说话人慌了神且不自知。赵聿生冷声打断他,“就在半小时前,那位女士,李小姐,同我说昨夜梁先生兴致很高啊……”
梁先洲随即一怔,口不择言地回怼,“她胡说!我告诉你赵聿生,人在做天在看,坏事做绝了早晚被反噬,别想把脏水泼我身上!”
“那也怪了,”某人食指挠挠下颌,佯作百思不解状,“李小姐说得跟真的似的,更遑论我碰都没碰她,难不成她昨晚撞鬼了。”
故意置身事外、未知全貌的口吻。
其实,赵聿生有着绝对优势的上帝视角:时间倒回前夕,回到宴罢人散时分,投宿酒店的三人里,他是最清醒的那个。不奇怪,酒为色媒里浸淫了那么多年,何时该醉何时该醒他顶明白不过。
李小姐是张局做淫媒的,漂亮,窈窕,风情也绝佳。但赵聿生推拒这番好意的说辞是:心领了,只是太出格的行为不可取。赵某怕过病更怕摊上尾巴甩不掉。
张局自然很难受用,都是染坊里泡大的,跟我眼前装什么清高。“你不收,间接就是看不起我。”
这事的确不好办。
开罪什么也不能开罪戴乌纱帽的。遑论对方还记着你一笔账,你亦有人情赊欠他。于是,赵聿生才假意笑纳了。
直等到入夜,张局一行打道回府,某人打算安顿李回家的时候,她却不高兴了,不高兴这半半拉拉的,她回头没得交代。
“赵总,这同说好的不一样……”
听话人倒是好奇起来,“张局怎么同你说我的?”
对方复刻原话,“不是个好东西。”
又或者说,泥沙俱下里能有几个好东西。
“你倒是胆大。”没被此话惹怒的人,下一秒在望见不远处的梁先洲时陡生急智,确切地说是算计,随即正色同李小姐指条明路:你不是想交代吗?
那就找他要交代去。
至于事后,两对人是如何偷天换日的,
赵聿生清早在李那厢追究来的说法是:梁先生半夜醒来很仓皇,懊悔不已,一时觉得颜面扫地。才急急补救“洗白”了,
“您和温小姐都睡得死沉。梁先生叫我同她对调,那就调呗,我醒来身边是谁没所谓,他个有头面的才骇死了。生怕有嘴说别人没嘴说自己,哼,男人……”
什么叫聪明反被聪明误啊,有时你不得不承认,算计的最终代价永远是自己。
初初得知真相的赵聿生,当着李小姐的面掼了只茶杯,骇得她不轻。当然,他清楚她很无辜,而温童的无辜程度更是有过之无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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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过三巡,某人有些上头了。姊弟俩灵犀一点通,聿然看出小二的心不在焉了,听闻那晚发生的事了,也满满教训的口吻,语重心长地说,“老二,你这件事办得不体面极了。你们商场上那些蝇营狗苟、胜负过招的事我不懂,没发言权,只是把温童平白无故地牵累进来,你就是伤着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