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韬几乎要把牙齿嚼碎了,才吐了那个“你”字。
但是接下来的话却无论如何都无法说出口:你以为我把你当什么?!你以为我会这么折辱你?!!
有区别吗?
在她看来恐怕没什么区别。
他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和眼下的事没、有、区、别!
过于汹涌的怒气反而带来了一种冰凉的冷静,他清楚地看到那双秋水般明亮的眼中溢满的困惑和不解,水光的波澜下泛着细微惧意。
她在害怕。
她害怕我。
是啊,倘若不怕他,怎么会愿意做这种事呢?
冉韬甚至能无比清晰地想起,那天晚上她是如何在他怀中惊惧颤抖的。
哈。果真是没有区别。
脸上的怒容一点点敛起,冉韬神色变得极其平静。
他松开了按在桌上的手。细碎的木屑落下,杨嫣看得一阵牙疼。
杨嫣怀疑自己的手腕已经断了,粉末性骨折的那种。或许是太疼了失去知觉了?
还在思考着,人已经被圈进了怀里。
抓着她手腕的手还没有放开,额上却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来,“嫣嫣,你愿意为我多做点什么吧?”
将那只手拢在手心的时,冉韬晃了下神。
少顷,他轻轻地笑,“小娘子还记得吗?你教我写过字。”
小娘子没有错,她确实该后悔的。
后悔教出这么一个畜生来。
……
怀里的人已经沉沉地睡过去。
冉韬倒着水,给人一点点地连指甲缝里都清洗了一遍,人还是没有醒。
冉韬的视线在那只手上停驻了良久。
她的手指相比较而言已经显得修长了,十指纤纤,却没法再像过去一样握住他的了,娇娇小小的一只,轻而易举就能被拢在掌心,瞧着没什么肉,但真攥在手里、又软得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柔荑凝脂一样的手,本来只在指节处泛着淡淡的粉,但是因为刚才又是擦拭又是清洗的,上面带出了斑斑驳驳的红痕……惹得人想要做得再过分一点。
冉韬终究还是别过脸去。
他打湿了帕子,仔仔细细把那张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又盯着那张沉睡中都带着海棠春色的面孔看了一阵儿。
眼角还带着点湿润的红晕。
每次都哭,动作放得多轻都会哭。
冉韬突然笑了声,“我可没那么心软。”
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人,怎么可能会心软呢?
“嫣嫣,”他像是将这个名字在舌尖含了含,才像是有什么感慨一样,缓声,“你哭得太可怜了。”可堪怜爱的可怜。
清晨的露珠打湿了最娇嫩的那一瓣花,盈盈枝茎不堪重负、摇曳地坠下了那一滴露水。又干净又漂亮,动人极了。
动人到能引发人心底一切恶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