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还没说完,却听邓贵妃似小声嘀咕了一句:“隽儿怕热,帝都都受不住,郢州比凤州还南,定然也更热,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呵!”
隽儿?卫长嬴只听宋在水说邓宗麒的胞妹叫做弯弯,也不知道弯弯是乳名还是大名,是否邓弯弯的大名里有隽字?但又想邓贵妃说的是郢州又不是凤州……郢州?郢州似乎没有什么大姓呀!
正疑惑着,就见邓贵妃手微微一抖,差点把酒液都泼在了身上,却轻轻的叹息了声,终于转过头来看了眼卫长嬴,道:“吓着你了?本宫近来身子不大好,老是以为隽儿还活着呢。”
卫长嬴一惊,顿时明白过来隽儿怕是六皇子的名讳,果然邓贵妃继续道,“当年圣上曾说要把隽儿封到郢州为郢王,只是他还没成行就没了……本宫得了圣上的话之后,曾花了许多功夫打听郢州,倒是成了习惯。见着郢州或附近上京来的人,总是忍不住要问上两声。”
郢州与凤州接壤,就在凤州的西南……卫长嬴心下暗暗奇怪:“之前听说六皇子夭折与废后钱氏很有些关系,这是因为六皇子深得上意,威胁到了时为太子的四皇子的地位,所以废后钱氏才……但现在贵妃说着,圣上虽然宠爱六皇子,却没有改立的打算,甚至连六皇子的王号与封地都定了下来?”
大魏的规矩,是除了太子之外的诸皇子,若没什么意外,大抵是十六岁提前加冠封王,封王之后,除非有特例,否则一律往封地去就藩,没有帝诏,是不许再履足京畿的。
正常皇子被提及封号,都是在十五岁上。六皇子夭折的时候不到束发,也就是说才十四岁,按说他刚开始被提及封号……郢州,这地方远离帝都,地处偏南,虽然富饶,但也不是什么特别之地。照这么看,圣上对六皇子是比较喜欢的,所以选了富饶的郢州为他的封地,但也没有特别喜欢,否则就会给他更具意义的封地了,尤其邓贵妃说六皇子怕热……郢州可是湿热之地……卫长嬴心里转着念头,小心翼翼的回话:“不敢瞒娘娘,臣妇才上京,未知六皇子殿下名讳,所以……”
“唔。”邓贵妃把酒樽随手放在案上,却是笑了一下,道,“倒是个老实孩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了六皇子,还是旁的什么缘故,贵妃有点和颜悦色了起来,“你一直在凤州,如今远嫁,可还习惯么?”
卫长嬴低眉顺眼道:“回娘娘的话,凤州到帝都虽然遥远,然而夫家上下和睦,待臣妇也很好,臣妇觉得一切都好。”
“一切都好啊?”邓贵妃笑了笑,道,“你倒是个有福气的,沈亲卫是个不错的人。”
卫长嬴忙替沈藏锋谢过贵妃之赞。
贵妃又问了几句家常,脸上就渐渐有点没兴致了,侍奉贵妃的宫人察言观色,就不高不低的道了一句:“娘娘,接下来这支《采莲曲》,正是娘娘上回赞过的舞伎跳的。”
卫长嬴闻言,识趣的告退:“臣妇不敢打扰娘娘观舞之兴!”
邓贵妃也点头,道:“本宫先看舞,回头再寻你说话。”
这句话可当不得真,卫长嬴恭敬的应了一声……自有宫人上来,把她席位重新挪远,免得挡了贵妃的视野。
虽然被移得比刚才还远,但卫长嬴倒没有什么不满,反而暗松了口气。今儿个因为要进宫,起早起来都没敢喝上一口水,惟恐内急了在宫里不便。宴开之后,看着满案珍馐,她早就饿了,偏偏才呷了口荔枝绿,没夹上两箸菜呢,就被邓贵妃叫了过去……这会离了贵妃跟前,正好吃点东西。
只是她才咬了一口玫瑰酥,眼角就瞥见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卫长嬴心里哀号了一声,不能不努力把玫瑰酥咽下去,再次飞快的擦拭嘴角、整顿裙裾见礼:“臣妇见过清欣公主殿下,殿下怎么过来了?”
就见清欣公主只带了两名彩衣宫人,走到她跟前,扫了眼她案上还没动的菜肴,板着脸,小声道:“本宫有话要问你!”
卫长嬴心想:果然是来找麻烦了!
面上却仍旧恭敬道:“殿下垂询,臣妇岂敢不答?还请殿下明示!”
清欣公主看了看左右,发现虽然顾皇后、邓贵妃这些人,有的看舞,有的与临川公主说笑……但底下还是有几位贵妇注意到这里,就道:“你坐过去点。”不待卫长嬴反应过来,清欣公主先在她这一席坐了,拍了拍下首的地方,道,“来!”
卫长嬴苦笑,道:“臣妇怎敢与殿下同席?臣妇站着就好。”
“本宫让你坐,你敢不听话?”到底是圣上与皇后的嫡幼女,清欣公主年纪虽然不大,却极有天家气势,扬着下颔,不耐烦的道,“叫你来坐,你就过来!”
卫长嬴无奈,只得依她拍的地方坐下,又想着清欣公主到底想做什么,就见她瞥了眼前面的邓贵妃,暗哼了一声,转头压低了嗓子问:“邓母妃都与你说了什么?可是要谋害本宫的母后或太子哥哥?”
“……”卫长嬴无语的看了眼清欣公主,见她一脸认真,想了想才道,“殿下想多了,贵妃娘娘叫臣妇过去,只是问了凤州气候,又问了臣妇远嫁是否习惯,并没有提到其他。”
“真的吗?”清欣公主很是怀疑的看着她,道,“上回沈亲卫进宫谢恩,邓母妃遇见了就提到你,难不成她这么留意你,如今见到你,就为了说这么淡淡的两句话?”
卫长嬴心想这可真是无妄之灾,不能不耐着性子敷衍她,道:“臣妇如何敢瞒殿下?”
清欣公主皱着眉,想了片刻,道:“谅你也没胆子骗本宫!”
卫长嬴以为她这么说了,就会走了,不想清欣公主又道:“闻说你会武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