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干硬的地上,云清澜却又感觉身躯在止不住地下坠,世界变得混沌不堪,仿佛正一点点将她抽离。
“云小姐!云小姐!”耳边传来声声逼近的叫喊声,云清澜飘荡的心魂就在那不住的呼唤中缓缓归位,她扭过头,就见怜芸正目露担忧地看着她。
“云小姐。”见云清澜终于有了动作,怜芸就缓缓舒出一口气,她纠结的眉头舒缓几分,片刻后却又再次纠缠在一起:“云小姐,您快去看看奚姑娘吧!”
奚山月肩上的伤是在陵泽县外为救兄长落下的。
尽管并未将兄长从达腊人手中成功救出,可其先前亦于平仓县中拦下了正欲自绝的兄长,那奚山月也算是对云家有恩。
云清澜跟着怜芸一道来到奚山月家中,就见奚山月正面色苍白地躺在床上,其肩胛处落了一道足有五寸的深可见骨的刀伤,尽管已被纱布层层包裹,可却依旧不停地渗出血。
看见云清澜走近,奚山月当即就翻身坐起,动作间拉扯到肩处刀伤,就不由疼得唇色惨白。
云清澜上前几步,扶着奚山月重又躺回床上,看着与自己年龄相仿的奚山月,云清澜沉默片刻,问道:“你还好吗?”
“还死不了。”奚山月不轻不重地应了一声。
云清澜鲜少与人交往,奚山月则性格直白不擅与人攀谈,二人一问一答后相对无言,过了片刻,才又突然异口同声道:
“城中什么情况?”
“眼下怎么办?”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云清澜沉默下来,奚山月就紧接着应上她的话:“上个月他带着我们出城,周边几个县城也都被我们搜刮干净了,这前前后后我们已在城中守了六十天,方才我叫人算了算,如今存余的粮食,约莫还能再撑半月。”
说起云青风,奚山月眼中就紧跟着滑过痛色,可那痛色倏尔无踪,奚山月再抬起眼皮,明亮的眼眸中就只剩坚毅——如今陵泽县中的百姓全都指望着她,她不能倒下。
奚山月顿了顿:“如今沛南的百姓都在这里,蔡译文不管,陛下也不问,你今日的法子不错,但撑过这几天,那些人就又要卷土重来。”
管?如今武朝覆亡,武昭帝身死,他如何管?
想到这里,云清澜忽然心念微动:可没了武朝,还有大胤。
云清澜抬起头:“固守枯城,结局必是坐吃山空,如今之计,只有北上往大胤求援。”
“大胤?”奚山月一愣。
这些时日身陷沛南困局,奚山月显然是不知道外面已经变了天,云清澜将外面的情况简单讲与奚山月听,奚山月听罢,又想起这半年来沛南举步维艰的窘境,不由骂道:“这狗皇帝,早就该死。”
奚山月咒骂一句,又紧接着道:“可是,谁去?”
陵泽县不比龙虎军能将辈出,放眼这城中上下,有能耐出面主事上阵杀敌的,就只有云清澜和奚山月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