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雪夜,那是还在蓉江皇宫的时候。
才五岁的他被一件白色狐裘裹得严实,当时正在回嘉年殿路上,但是他耳尖地听见偏路里发出的微弱喘气声,是人冷到一定程度下的反应。
“小殿下,你去哪里?”
因为没有厚实衣物,已经觉得熬不过这个寒冬的凤浅汐隐约听到一道急呼声。
她今年才十一岁,却因为庶出又是父家无权无势只能活该被欺负,母皇竟然会荒唐地让她顶替同为庶出却有将军府依仗的四皇女凤凌月,扔到这蓉江来做质子,她勾起一丝讽刺。
四肢僵硬,在偌大的蓉江皇宫,确是没有一点儿火星能让她点燃火堆,就算有,说不定更会被扣上纵火的大罪。
“你是谁?哪个殿的?”好听的童音,干净纯粹像是春水溪流流淌心间。
凤浅汐移动变得僵硬的下颚缓缓抬头,面孔上被附上了一层单薄的雪霜,估计要是没人发现,再过几个时辰,人们只会好奇这里多了个仅供装饰的雪人罢了。
“救救…我…”
这是遇见他的地方,她一直希望能在这里再次见到他,然而他却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姐姐,你不要死啊!”慕容仙乐还是第一见到大冬天有人在外面穿着单薄活活挨冻快被冻死的人。
“小殿下,你怎么跑这里来了,这里晦气的很,咱们快走了。”宫侍完全忽略了面前靠墙蹲着快要冻死的人,许是已经在这宫中,见惯了这些,只是拉着慕容仙乐就像离开这里。
慕容仙乐是个在二十四字核心价值观影响下长大的人,这幅路将有冻死骨之景,他若就此离开,心里那道坎儿怎么过的去?
“东篱,你去叫人,把她抬到嘉年殿可好?再找个医师过来!”慕容仙乐抓着东篱的衣服,请求道。
然而东篱的态度,却比这寒雪还冷。
“殿下,这指不定是哪个宫犯错被丢出来的宫侍,说不定是犯了染症,我们快些离开好吗?”
“她在这儿睡上一觉,等雪停了,天亮了,她也就不冷了。”
慕容仙乐在心底呐喊:
这是人!
看得见生命流逝,活生生的人啊!
那是慕容仙乐胎穿以来,在东篱无微不至照顾下,第一次体会到心冻结到发疼,生命在这皇宫里是多么渺小,活在等级之下的人,命如草芥。
若不是慕容仙乐的身体里是个成人的灵魂,那他已经相信了东篱的话。
是不冷了。
因为已经再也感觉不到了。
凤浅汐眼睛冻得没有焦距,只知面前有一大一小的人影在晃动,两人的对话,让她觉得这个世界更加的可笑。
脚步声渐远,他们是,走了吧……
皇宫之内,追求自保与自己的荣华富贵,谁想沾上一点儿麻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