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云峥呼吸一滞,缓缓从软榻上坐起身,眼眸死死盯着她。
“学生告退,祭酒大人保重身子。”江眠月没有抬头看他,只轻声缓缓开口。
她说完这句,便离开了厢房,门开之后,凉风瞬间灌满厢房,吹得祁云峥背后的冷汗瞬间冰冷透骨。
她迅速关上了门,可房中却再也暖不起来。
祁云峥缓缓闭上眼,手指紧握成拳。
弄巧成拙,因小失大……他为了弥补一个谎言,反而犯了更大的失误,提醒了她与他之间的身份与距离。
崔应观与她距离太近,他自己又如何不是这样?
那微妙的亲近感来之不易,却又因身份悬殊本就易碎。
他考虑过无数种她逃避的可能性,如今却在对崔应观的妒火中,被他亲手捏碎了。
今夜没有任何人是赢家。
江眠月缓缓走在路上,凉风吹着她的脑袋,令她清醒了不少。
祁云峥说的对,今日之事,归根结底是因为她,若不是她悄悄与祁云峥学骑射,若不是自己与崔应观距离过近,如何会有这样麻烦的场面。
骑射虽要精进,可其他监生们,也没有得到祁云峥的额外教导。
她虽称为祁云峥的得意门生,可这些好处,她真的能心安理得享受吗?
他帮了自己许多,救下了丹朱,帮助了尹楚楚,可她江眠月除了几篇文章之外,也并没有为他带来更多的好处,唯一的校勘之事,她四处往复,先在崔应观那儿,后在祁云峥这儿,看似忙碌,至今也未有一本成书。
她心中早已有所察觉这些不对劲,只是逐渐被源源不断的另眼相看弄成了习惯,贪图这些好处,觉得方便快捷便能成事,所以不乐意去细想而已。
江眠月站在勤耘斋前,深深地叹了口气。
诸事烦扰,唯有读书。
校勘之后便是临雍讲学,她需得全力以赴。
一夜无梦,第二日,江眠月照常去敬一亭东厢房。
众人都在,祁云峥说了些寻常事务后,嘱咐快到年关,需得注意的事项。
他话说完,看向江眠月,江眠月却已经与众人一道行礼,准备离开。
“江眠月。”他忽然开口,“你留下。”
江眠月呼吸一窒,深吸一口气,转头回身,轻声道,“祭酒大人有何吩咐?”
“你之前说过的话,忘了吗?”祁云峥待其他人走后,轻声问。
“请祭酒大人明示。”江眠月低声说。
“……”祁云峥见她明知自己何意还在装傻,无奈笑了笑,可真是自己的好学生,装傻充愣倒是学了十成十。
二人沉默半晌,祁云峥只觉得胸口有一股火几乎要燃起来,这么久了,一夜便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