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喘了一口气,舒缓了片刻,才悠悠开口。
顾谨言的眼皮跳了跳,本以为阮绵绵当初才四岁,根本不会记得太多,但是她却记得如此清楚,甚至能一字一句地背出来,足见这件事情对她的伤害有多深。
&ldo;哥哥下葬那日,我娘原本抱着我跪在那里,知道我舅舅家来人,我娘把我交给了嬷嬷,当众喝骂我爹。我娘是个病弱的人,平时走路都像弱柳扶风,说话柔声细气,可是那一次她质问我爹的时候,面目狰狞,眼眶发红,我才知道她也有那样的一面。&rdo;
她尽量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但是眼泪却止不住地往下流。
说到最后已经完全哽咽,痛哭流涕。
兄长的死,是她一生的噩梦。
顾谨言看着她哭得鼻头通红,语气委屈又惊恐。
哪怕过去十年,只要她想起来,依然是悲伤得无以复加。
他轻叹了一口气,抬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但是小姑娘实在太委屈了,一直抽噎个不停。
&ldo;别哭了。&rdo;他犹豫了片刻,之后还是将她搂进了怀里。
察觉到男人宽阔的胸膛,阮绵绵像是倦鸟归巢一样,顿时将头埋得更深了,呜咽到几乎昏厥。
&ldo;咳咳‐‐&rdo;阮绵绵边哭边咳,又被口水呛住了,完全像个三岁的孩子。
&ldo;你喜欢吃糖,无论是牛乳糖,还是糖葫芦,只要甜的被你看见了,你就走不动路了,一直盯着看,口水流个不停。你还喜欢漂亮的东西,特别是晶晶亮的宝石,只要贵的,不要对的。&rdo;
顾谨言觉得她这么哭下去,实在太伤身体了,边拍她边开始跟她说话。
阮绵绵果然竖起了耳朵,哭声渐止。
&ldo;你怎么知道的?又去我家瞎打听了,你到底埋了多少眼线?&rdo;阮绵绵总算是抬起头,眼睛红肿地看着他,声音沙哑地问道。
自从顾财神爷进了阮府之后,阮家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比阮绵绵这个阮家人知道的还清楚。
顾谨言轻笑了一声,从衣袖里摸出了一块手帕给她擦眼泪。
阮绵绵这时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的怀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直了身体,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手帕自己擦。
顾谨言捻了捻手指,刚刚他的指尖上沾了她的一滴泪。
&ldo;下人可不敢这么说你,我知道的都是你儿时的事情,刚会走路就变成小跟屁虫,天天哥哥长哥哥短。每次放烟火,你都舍不得走,人家放完了,你还说要家里的下人去买烟火继续放。&rdo;
他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阮绵绵又再次鼻子发酸了,竟然是她的兄长跟他说了那么多话。
&ldo;哥哥还说了什么?&rdo;她好奇地问。
记忆中的兄长,已经完全模糊不清了,现在从顾谨言的口中听到,她尘封的记忆似乎被挖开了一个角。
&ldo;他跟我说了许多,一半是生意,一半是你。&rdo;顾谨言边说边看了她一眼,似乎透过她的脸,在回忆已故的老友。
&ldo;他说他死了有很多遗憾,他对上海滩生意场很有想法和抱负。对于亲人,他最放不下的是你,太太虽身体不好,但是却极聪明,只是性子执拗,很容易钻牛角尖,只怕与你爹之间的恩怨,会牵扯到你。你那么傻,别人一块糖就能把你骗走,他的小妹妹应该是这世上最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以后找个体贴忠厚的丈夫,一切的风雨苦难都有他挡在你的面前……&rdo;
顾谨言倚靠着椅背,神色之间带着怀念。
&ldo;如果他不死,必然比你爹优秀。或许被称作财神爷的就不止我一个人了。北有顾谨言,南有阮启舟。&rdo;
阮绵绵听到&ldo;阮启舟&rdo;这三个字的时候,整个人都抖了一下。
&ldo;我跟他一起被绑了五天,就成了生死之交。我欠他一条命,如今来还债。他最放不下你,他的小妹妹,所以我来看看你。&rdo;他转头,极其认真地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