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慕贤猜测董昭对自家父母的情形并不是很了解,看到的也许只是表面现象而已。
他从六岁就住在外院开始启蒙,只在休沐日方能回内院一日,还有一半时间要陪祖母,很可能对有些内情并不是很清楚。他的兄长携妻儿在任上,嫡亲的长姐却是嫁在滕州城里,母女连心,或许她知道些实情。
如果他能弄清生母真正的处境,想必从内心更能接受蕙心不纳妾的要求吧,两人将来也能少些矛盾。
就提醒他:“你家中之事外人本不该置嘴,不过说什么妻妾亲如姐妹我却是不信的,说不定有什么内情,你不妨抽空去问问你长姐。”
董昭一愣,虽不知他用意如何,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就连连应了,又央求田慕贤从中周旋,让蕙心原谅他,不要毁亲。
田慕贤目的达到自然应了,又说全家人如今都反对议亲,别人还好说,蕙心的心都被伤透了,怕是不容易回心转意,他回去尽力说服。
董昭千恩万谢了,他方才径直回了家。
因为家里人都信服他,开始也确实看好董昭,因此没费三言两语就说服了祖父母和父母给董昭一个机会。
就是蕙心还在气头上,又拉不下脸面这么快饶了董昭,他很是费了一番周折,又全家人齐上阵好言哄劝,蕙心方才松了口。
果然第二天,就传来了两家交换庚贴的消息。
蕙心也开始正常来上课,红着脸说三日后正式下定,两家约定等董昭后年秋闱后再成亲,娘让她好好学习打理庶务和规矩,嫁妆家里自会准备。
又羞羞答答地说:“都是哥哥处处为我着想,董昭才彻底熄了纳妾的心思,若说他以前是被逼无奈,这次却是自己看清了。”
陈萝和阿璇齐齐惊讶地盯着她:“这却是为何?”
那天田慕贤说过之后,董昭本就是通透,很快找机会问了大姐,方才知道母亲只是人前风光人后苦楚罢了。
家中朱姨娘是祖母的远房侄女,比母亲小了十岁,王姨娘是父亲自己纳回来的,比母亲小了近二十岁,父亲还有一个通房丫头,俱都年轻貌美手段高明。
而祖母严厉刻板,父亲精明强势,舅舅家势弱,母亲私毫不敢阻拦,还要处处表现的贤良大度,背后却常常垂泪。
自从董昭尚在月子中,年方二八美貌动人的朱姨娘进了门,父亲与母亲就只剩表面上情份,要不然也不会自董昭之后再未生养。
等王姨娘进门后就她更是彻底守了活寡,父亲除了母亲生病过来探视一下,几乎再不进母亲的院子,夫妻间只剩相敬如宾而已。
母亲这些年苦在心里却说不出来,偏偏丈夫又处处敬着她这个嫡妻,人前人后给足了面子,婆婆也压制着妾室庶子不许越过正室和嫡孙,她该有的地位和体面都不缺,外人都道她极有福气,却没有人知道她心里的苦楚。
她又碍于面子人前从不流露丝毫,长子长年不在家,董昭年幼,又从六岁就住前院专心课业,对这些根本不懂,只有贴心的长女知道一些罢了。
三个女孩子听了都沉默了,乔萝冷笑一声:“我就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妻妾亲如姐妹,庶子如同亲生,我可是听人说过隔肚皮如隔万重山呢!
做婆婆的想要儿孙满堂,做丈夫的想要齐人之福,就靠一个可怜的女人往死里忍,偏偏人前还要做出贤良大度的模样,否则就是善妒,孰不知忍是心头一把刀呢!”
半晌蕙心说:“董昭说他从不知道母亲这么苦,难怪她常年面色憔悴身体不好,吃再多的补药也不起作用,也才明白原来女人所谓的贤良都是做给别人看的,其实是给自个心口上扎刀子。
他说这件事对他的影响很大,他娘这样忍着苦着还不如象我娘一样闹出来,他心里还好受些,可是身为人子却管不了长辈的事,只能保证绝不让我也受这样的委屈。
他让我安心等着,以后要更加用功,给我和他娘都挣一个诰命夫人。”
两人听罢确实被感动了,方才回过神来开始打趣蕙心,更是羡慕她有亲娘和兄长处处考虑周全,却又各自存了心事。
阿璇不知想着什么,陈萝却担心的是阿璇,嬷嬷已经好几次念叨阿璇的亲事了,她何时才能放下心结?
她决定趁热打铁,好好跟阿璇谈心,说服她放下心结,以一颗平常少女心去考虑亲事。
用完秦嬷嬷精心让人准备的一碗鲜虾小馄饨,用薄荷水漱了口,陈萝以着消食的名义,来到跨院找到阿璇,拉她一起去后面的池塘看荷花。
今晚睛朗无云,又接近月中,晚上肯定是月华如水,虽然荷花只有零星花苞,也是美不盛收。
天气越发温热,宅子里越发花繁叶茂洁净如洗,却还没到一年最热的时候,陈萝打算等看过荷花盛开就去过段时间就去庄子上避暑。
到时带着秦嬷嬷和阿璇和几个服侍的人一起去庄子上消暑,就当是前世的暑假好了,自从越州回来,为了赶上落下的课业,她着实辛苦忙碌无比,是该好好歇歇了。
陈萝还有个私心,她想去庄子上学骑马,游泳她前世虽然精通,但现在就说不来了,她也想试试,把这门技术也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