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太子,没有受到任何刑罚,但几次御前求见都被打了回来。
那段日子是他毕生最惶恐不安的时候,连觉都睡不安生。
他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个清冷的雨夜,淅淅沥沥的小雨下到半夜,整个皇宫静得让人心惊。
殿门被人从外头推开,冷风灌入,烛火摇曳。
长春宫的大宫女过来传话,说他母后让他过去一遭。
他心中奇怪,自打母后被禁足之后就谁也不见了,即便是他去请安,也只是在殿外说话。
他随宫女而去,直入长春宫。
他的母后清减了几分,眼底一片浓重的青影,但是却是嘴角噙笑,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他看到母后安好,提着的心就落回肚子里——毕竟外祖父和舅舅再亲,终究不及母亲重要。
“珏儿,往后没有你外祖父,没有你大舅舅,你要学着长大了。”
他母后笑着对他说,只是那笑容实在太过勉强,看着像在笑,却又像在哭。
他那时候还不到十一岁,虽自打出生就被封了太子,但被母亲和外祖家的亲人保护的很好。天之骄子,未曾见过这人世间的诡谲黑暗。
他懵懂地道:“外祖父他们不在了,可是母后有珏儿,等珏儿再长大一些,就能保护您了!”
他母后笑着没接话,只是看他的眼神越发哀伤,她温柔地道:“好,母后的珏儿要快些长大。”
在母亲跟前,萧珏长久以来高度紧绷着的精神渐渐垮了下来,也不记得怎么就睡着了。
再醒过来他已经回到了东宫。
王德胜守在他的床前,见他醒了就哭着道:“殿下,娘娘殁了。”
他初初睡醒,脑子还懵着,听了这话更是迷茫起来,问他说:“是哪个娘娘殁了?”
王德胜的眼泪直掉,哭的差点背过气去,很快宫人送上素服让他换上。
他像提线木偶一般更衣换装,被人送到了灵堂之上。
灵堂上的每个人都穿着一身白,都在哭。
他就还是茫然,茫然地跪下烧纸钱,茫然地看着人来人往,吊唁上香。
直到停灵日满,王德胜磕头求他,说:“殿下你哭一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他像个没有思考能力的人一般,反应了好一会儿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后头王德胜又让他去看一眼棺椁,说棺椁马上就要送入皇陵,再也见不得了。
他木然地摇了摇头,说不想看。
为什么要看呢?棺椁里躺着的是陌生人而已。
他的母后性子火辣,爱笑爱闹,才不是躺在棺椁里,闭着眼不会动不会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