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医院出来时是正午,白花花的太阳很是刺眼,陆宁海正待走到马路对面去取车,不远处树荫下的一个身影让他惊讶地停下了脚步。
他用手搭在眉眼前,有些疑心是不是自己被晒昏了头以至于出现幻觉,但是他幻觉里的人感觉到他的目光,朝他笑了。
&ldo;方灯?&rdo;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她的身边,将手上的公文包换了个手,万分意外地说,&ldo;我差点以为看错人了。你在这里……这不是巧遇吧,你找我有事?&rdo;
方灯背着手,一副娇俏的小女孩模样,&ldo;你说要我做你的女儿,如果是你女儿在这里等你,你也会这么惊讶?&rdo;
陆宁海心中虽困惑,但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答她。况且,无论她是为什么而来,头一回在岛外看见她,他的心里还是高兴的。
&ldo;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要不你跟我去事务所?到时你喝点东西,有话慢慢说。&rdo;
方灯很顺从地上了他的车,坐到副驾驶座。她看来很少接触私家车,好奇地左看看,右摸摸,就是系不上安全带。
&ldo;我来。&rdo;陆宁海只得探身过去,替她将安全带拉过来,手横过小姑娘的身前,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他也有些不自在,一进一退之间,鼻子却闻到了这个年纪女孩特有的gān净的气息,坦dàng而美好。
陆宁海收敛心神专心开车,方灯在他身畔一路上很是沉默,他好奇地瞥了她一眼,她明明眼睛注视着正前方,却好似耳朵旁也长着眼睛一般。
&ldo;你看我gān什么?&rdo;她笑着问。
&rdo;啊?哦!没什么。&rdo;陆宁海也笑了,双手将方向盘握得更紧,他明明没有别的念头,只是想知道她在gān什么,被她这么一问,反而平添了几分心虚。
到了律师事务所,陆宁海把方灯往自己的办公室领。经过外面的办公区,正好遇上他的合伙人老张往外走。老张看见他身后跟着个小姑娘,便打趣道:&ldo;哟,宁海,哪儿找来的洛丽塔?&rdo;
老张是陆宁海的大学同窗,比他还年长一岁,但平日里就是没个正经,尤其是那一张嘴,开起玩笑来也不分场合。
&ldo;别理他,他就知道瞎说!&rdo;老张想必有事在身,戏谑了几句就匆匆而去,陆宁海怕方灯多想,就解释了一句。
方灯好像压根就没听到老张在说什么,也不知道神游去了哪里,讶然地回了句:&ldo;什么?&rdo;
&ldo;没什么。&rdo;陆宁海笑自己多心,或许她根本就不知道洛丽塔是什么。
他把方灯安置在他私人办公室的沙发上,给她拿了瓶饮料,小姑娘应该都喜欢这些甜的东西,然后他才窝进自己办公桌后的座椅里,好整以暇地开口道:&ldo;说吧,找我有事?&rdo;
方灯不答,却在办公室里晃悠了一圈,最后站到他办公桌的另一头,拿起他放在上面的相框仔细端详。
&ldo;这是你前妻还是现任老婆?&rdo;
&ldo;你怎么知道我结了两次婚?&rdo;陆宁海记得自己并未在她面前说起再婚的事。
方灯很自然地说道:&ldo;你说我像你以前的妻子,有&lso;以前&rso;的,就有&lso;现在&rso;的。我和她长得一点都不像,她又那么年轻,我猜她是你的现任。&rdo;
&ldo;你猜对了。&rdo;陆宁海点头。
&ldo;这个是你儿子?你儿子长得比你帅。&rdo;方灯继续拉着家常,&ldo;为什么这里没有你&lso;以前&rso;妻子的照片呢?&rdo;
陆宁海没想到他们会说到这个话题,有些不自在地说:&ldo;人已经不在了,留着照片有什么用?&rdo;
&ldo;我常听人讲,你越思念一个人,就越害怕看到她的影子。是这样吗?&rdo;
过去陆宁海还觉得,方灯和傅镜殊小小年纪就像活了几辈子的人。生活的经历确实会使一部分孩子早熟些,像他的儿子,几乎同样的年纪却显得单纯得多。传说中有一种幽魂在转生之前拒喝孟婆汤,所以他们来生就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年幼的躯体里住着上辈子的老灵魂。现在看起来,她简直就像这样的小妖孽,但妖孽往往又有着极其诱人的躯壳,方灯的嘴唇就长得很美,从花瓣一样的唇里吐出的不管是什么话语,都显得没那么紧要了。
方灯仿佛没发现他短暂的失神,小心地将相框放回原处,随口问道:&ldo;你今天去医院是因为傅七的事吗?&rdo;
&ldo;没错。&rdo;陆宁海一点也不惊讶于她为什么会知道。她和她的表哥关系那么亲厚,关心也是理所当然的。
&ldo;那结果出来了吗?&rdo;方灯又问。
陆宁海毕竟是个年长她近三十岁的成年人,投身律师这一行也十几年了,见惯世qg,平日里也以jg明著称,他再对这小姑娘有特殊的好感,也觉察出这才是她今天来的目的,他把背往后一靠,回答也显得谨慎了许多。
&ldo;这个需要时间。等结果出来,我会及时通知他和郑太太那边。&rdo;
&ldo;如果鉴定结果出错呢?&rdo;
&ldo;这是个十分科学的鉴定,我想出错的可能xg很小。&rdo;
&ldo;我是说,如果鉴定结果显示傅七不是他爸爸的亲儿子……我只是说如果,那会怎样?&rdo;
陆宁海微微眯了眼睛,双手在胸前jiāo握,&ldo;你为什么会这么想?&rdo;
&ldo;什么都有可能,不是吗?&rdo;方灯慢悠悠地说。在陆宁海看来,这时的方灯像极了傅家的那个孩子。
&ldo;我只能说,假如那种可能真的出现,对大家而言都是一件很遗憾的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