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请他吃饭?而且还是一连几天地招待着,方灯不信他有这样的人缘。这时她注意到,她父亲随手搁在饭桌上的那半瓶酒也和以前不一样,不再是老杜店里那种散装的廉价货。这酒究竟多少钱一瓶她不清楚,但至少不是老酒鬼能够负担的。
&ldo;谁那么大方?&rdo;
方学农有些不耐烦,&ldo;工地上的几个兄弟邀我去喝酒罢了。&rdo;
岛上为发展旅游业,最近又新建了一间大酒店,工地上多了不少打工的岛外人,他怎么会那么快和这些人混在了一起?方灯忽然想起,就在两天前,她看到许久不见的崔敏行又出现在岛上,还和方学农走在一起。方灯当时心里虽厌恶,但也只觉得他俩本来就是一丘之貉,混在一起臭味相投,也是正常。也许是她多心,今天傅七的失踪又让她心神不宁,方灯忽然感到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一时间却又说不上来。
方学农见女儿眼神直勾勾的,还以为她是在盯着他的酒瓶看,得意地说:&ldo;你知道这酒多少钱一瓶吗,说出来怕吓到了你。&rdo;
方灯的心确实怦怦跳个不停,但是却并非因为父亲的那瓶酒。她有些知道自己为什么不安了,崔敏行突然出现在岛上,又和她一贯厌恶傅家的混账父亲走得很近,老家伙还莫名地被人好酒好rou地招呼着……这事会不会和傅七有关,难道真有这么巧?方灯越想越觉蹊跷,这事处处透着诡异,那巧合背后藏着的某种可能xg让她不敢往深处想。
&ldo;酒是崔敏行给你的?&rdo;她试探着问。
方学农脱外套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他已经熄了灯,却能感觉到他的女儿静静坐在那里冷眼看着他,这种感觉让他警惕,并且很不舒服。
&ldo;小孩子家家管那么多gān什么?&rdo;过了一会儿,他说道,&ldo;你怎么会忽然提到他?&rdo;
方学农虽不承认,但他的反应让方灯更为狐疑,她怕父亲起了疑心,口风更为掩饰,就换了种语气。
&ldo;随口说说罢了,我也只见过他请你喝酒。&rdo;她又做出平日里惯常的讥诮口吻,&ldo;不过想想也不可能,你要钱没钱,要本事没本事,人家凭什么成天招待你呀,这酒不会是你骗来的吧。&rdo;
方学农果然脸上挂不住,他最不喜欢女儿用这种口吻跟他说话,在外面他可以被别人看不起,但是在家里不行。
&ldo;你懂什么,死丫头,这样看扁你老子,迟早我要让你们知道,我比你们想得有能耐多了。&rdo;
&ldo;你能有什么能耐,说出来让我听听?&rdo;方灯失笑。
方学农却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讲,胡乱地塞给她几张钞票,&ldo;老子的事你少管,喏,这是下个礼拜的菜钱。&rdo;
方灯凑近看了看,是比往常要多些。这时,她父亲想起了什么似的,又从口袋里抽出十块钱,&ldo;这个你拿去买点书什么的。&rdo;
他竟然给她零花钱,这可是少有的事。方灯挤出几分笑容,惊讶地拿着钱问道:&ldo;你最近捡钱了,还是赌钱赢了一笔?&rdo;
方学农往竹chuáng上一倒,蒙头就要睡过去的样子,嘴里哼哼唧唧地应了句,&ldo;你等着吧,别以为你老子我一世窝囊。&rdo;
方灯默默把钱收在枕头下面,方学农如雷的鼾声很快响起,她却更加心绪不宁,辗转着,仿佛头下面枕着的是一盆烧红的火炭。
方学农这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期间方灯出去了一趟,得知傅镜殊依然没有消息,老崔依旧在岛上寻找。她回到小阁楼时,方学农正打着呵欠往身上套衣服,人却站在窗边,一个劲地朝着对面张望,见到女儿进屋才转身说道:&ldo;我待会儿要出去,岛上的董家老头没了,要我去帮办丧事,今晚就不回来了。&rdo;
方灯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
&ldo;你耷拉着脑袋gān什么,整天一副丧气样。&rdo;方学农把手放在门上,回头看了女儿一眼。他往日倒鲜少在乎女儿高不高兴,心里在想什么。
方灯懊恼地回答:&ldo;傅镜殊那家伙一天一夜不见人影,不知道跑哪去了?&rdo;
方学农背对着女儿,嘟囔道:&ldo;我早说让你留心别被他骗了,小野种都是没根的,没准哪一天他翻脸不认人就自个儿远走高飞了,跟他忘恩负义的老子一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