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主任和许组长都在啊,这是有什么大事,要让咱外事处的虎将都出马啊。”若论奉承起人来的功夫,张素娥绝对在外事处排的上号,有时候比起那些自以为聪明的毫无痕迹的奉承,那明晃晃被拍马屁的感觉更能满足人的虚荣心。
被张素娥成为赵主任和许组长的两人闻言,面上都带上了笑意,许组长更是直接接口道:“这回还真让张姐你说对了,这次的大事,还真得让咱外事处的虎将出马。”
张素娥心想,这又不关我的事,但她面上却丝毫没有显露出来,还满脸笑意地说着高兴话,直到办公室的主任杨处开了口。
“素娥啊,这次我们也是万不得已了才找的你。”这位杨处一开口调子就起得极高,让张素娥吓了一跳。
“杨处,您这话说的,什么万不得已啊,我一个做后勤的,有什么事领导吩咐就是。”张素娥心里心里嘀咕,她虽说贪心势利,但对自己的能力却是门清,这外事处里的事,也就后勤她能勉强做做,其他的事她可做不来。
那些领导只要不眼瞎,就不会让她做超出她能力范围的事,所以张素娥应得十分爽快。
杨处显然对张素娥的表态很满意,他面带笑容地看向赵主任和许组长,“我就说嘛,素娥向来是明事理的,你们根本不用不好意思,还拐那么多弯,许组长,你自己和张素娥说吧。”
“是是是,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的错,我的错。”许组长笑呵呵地说着,转头看向张素娥一副十分感激的模样。
张素娥看着许组长这客气得有些过分的模样,隐隐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人家感激的话也提前说了一箩筐,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这时候说反口的话。
于是她干笑两声,道:“那领导究竟是什么事啊,您们就直说了吧,我这心七上八下的,被你们这感激的话说得,万一我做不成,我这脸面可是全没了。”张素娥也不是个蠢的,有些话虽说不好反口,但还是能够婉转地说说的。
许组长闻言,心里暗道这张素娥别看没什么文化,在为人处世上倒是有些官场老手滑不留手的架势,也就是差了点经验。
“这事让我们焦头烂额,但是对张姐您来说还真不是什么大事,前几日里南江路上洋人在早餐中吃出苍蝇把店砸了的事您也是知道的吧,这人被警事局扣到了现在,现在人家赔偿也出了,警事局就是扣着不放人,这道理说不过去啊。
现在洋人那边天天来催,也幸好这个人孤家寡人一个,我们和那些洋人也有些交情,这事才没往上报,不然洋人的大使馆可不好打发。但是这时间也太久了,这再不放人,事情就压不住了。”许组长说到焦急处,不由用帕子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
张素娥一听到和警事局有关,这面上的神情就不是很好看了,怎么就偏偏和裴泽弼有关系呢,让她去和裴泽弼开口,这不可能!
“这普通砸店得关几天。”张素娥想着推脱之词,嘴上就随口问了一句。
这话却是让办公室里的气氛为之一滞,杨处三人皆沉默不语。
张素娥虽不知道为什么,但见到这几位领导的反应也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她心里暗暗叫苦,刚刚还坚定的“绝对不和裴泽弼开口”的念头都有些动摇了,这怎么补救啊。
还没等张素娥想出补救的法子,杨处开口打破了沉默,他看向张素娥的目光里有了刚才没有的郑重和理解。
理解?他理解了个啥?
“素娥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是形势比人强啊,连我们自己的国土之上都有租界这种法外之地,又何谈公平,更何况这回警事局扣的时间也够久了,饶是我们自己人犯了这种事,交了钱也差不多该放出来了。”
杨处只当张素娥以为他们只帮洋人做事,委屈自己的同胞,心里不但没有不高兴,反而对这个开后门进来大字不认识几个的中年妇女,有了几分尊重。
若是像张素娥一样的妇女都有维护国家之心,何愁民族复兴不成。
“不会一直如此的,再给这片土地一点时间,我们外事处不会一直给洋人擦屁股。”这时候的文人都是有点心气的,被张素娥这个“有理想有原则”的妇女一激,这心头的傲气就涌了出来。
张素娥脸上说不出是什么表情,虽然是笑着,但比笑还难看。
“张姐,其实这道理裴处也知道,他是绝对不会因为个人情绪而做出出格事来的人,大概又是底下人扣下的,根本没到他跟前。您就下午陪我去趟警事局,不管这事成没成,我都领您的情,好吧。”许组长诚恳道。
不好啊……张素娥在心里大吼,但是话都说到这个程度,她若是再拒绝,这外事处恐怕就待不下去了。
“既然领导都这么说了……那我哪能拒绝啊,不过是跑一趟的功夫。”也不一定会碰上裴泽弼吧,就去警事局把人领领出来就好,那个裴泽弼手底下,头大大的那个,就蛮好说话的……
张素娥心存侥幸地跟那位许组长出了门。
下了楼,外事处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车旁还站着一个年轻人,看起来和她儿子差不多大。
年轻人见到许组长和张素娥过来快走两步上前接过许组长手里的包,“组长,车准备好了。”说完,他目光转向张素娥,他似乎在纠结该怎么称呼张素娥,纠结许久,他按照办公室里的习惯叫了一声,“阿姐,您坐前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