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也是抱着某种程度上的好奇心吧。
某次数学课上,他莫名其妙为人出头,高举起手。
一起被罚站时。
他又回头问她,说为什么不告诉老严,你其实是去帮忙送卷子。
事出有因,不就不会被骂吗?
他原以为会因此得到一个委屈或忍不住抱怨的答案。
从而看透小姑娘脆弱的本质。
然而,她怯生生地抬头看他,却只露出有些疑惑的神情。
认真地想了很久之后——最终出乎意料的,却用一种很温和,很平静的语气,看着他说:“我只是觉得,说出来也没什么用。”
“本来‘杀鸡儆猴’被杀的那只鸡,”她说,“应该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才对。”
你以为所谓的命运是因为你没有抗争,才将坏运气一股脑砸向你的吗?
或许命运只是因为你是你,所以不得不接受。
但这并没有什么。
她的平静中带着宽慰的力量。
好似为了证明这一点。果然,那之后,也真的没有什么可以打败她。
被浪费的时间可以被补上,被责骂也可以左耳进右耳朵出,哪怕跑腿也不耽误她背单词。她依旧挺直着背,永远是直视着前方往前走,有着柔软却不脆弱的心肠。
所以,会耐心地教一遍两遍三遍都听不懂题的女孩如何解题;
所以,会在所有人都怕脏不想上前的时候,面不改色地拧拖布、主动和男生一起去倒垃圾;
所以,也会在一道题难倒所有人、老严借机发难的时候,主动举手说我来试试。就算做错了,也不过只是很不好意思地笑笑,又从容地走下讲台。
她的模样似乎永远是平和而温柔的。
带着无法被击溃的坚强。
是以,很久之后。
当他远离故土。
当他的长官临别前问他:这次任务,九死一生,有没有什么还没能达成的愿望。
他竟仍是又想起许多年前的这一幕:那个女孩走下讲台,脸上带着有些羞怯的笑。
那一刻,他恍惚觉得自己看清了她的眉毛,眼睛,嘴巴,看清她乌黑的辫子垂落两颊,看到她向他走来——如许多次,他装作还没睡醒,却清楚地听见芯片卡“嘀嗒”确认的声音。
房间里太安静,静得能听见开门声,听见她故意放轻的脚步。
他知道自己只要打开房门,睡眼惺忪地走出那条长廊,就会看到小老师抬起头来,有些讶异地说:“解凛,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
于是他推开门。
长大后的小老师果然就站在门后。
仿佛漫长的岁月没有横亘在他们之间,没有分开,没有误会,没有争吵,小老师还是会有些苦恼地抬起头来,说解凛,昨天的我好像布置错了一道题。
“解凛,我还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解凛,我想我们不要吵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