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我见那草人身上插了满满一匝箭羽,布衣被穿透得稀烂,竟觉有些可怜。
几十支箭出去,箭筒已见了底。她扔下弓,擦了把汗,留意到角落里的我,便向我走来。
“何事?”她着了一身劲装,意气飒爽,举手投足之间皆是英气。
我将药材递给她:“这是今日的药,还是按三帖服下。”
她接过来,点点头:“真是辛苦你每日奔波了,我替统领谢过。改日定请你吃顿好的。”
“不必不必。”我连忙推辞,正欲转身离去,却瞥见梯台处有一丛人上来了,领头的竟是卫泱。
他带着一队铁骑卫,不过片刻,便将栖风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在场的武将顿时骚乱起来,交首接耳压低声音议论纷纷。我未反应过来发生何事,下意识地抓紧了长羡,却见卫泱径直朝我的方向而来。
待卫泱走上前来,他一手握在腰间的剑柄,凤眸一瞟,凛然肃杀:“长羡,我等奉陛下旨意前来缉拿你。”
长羡闻言面色一变。她的声音却依旧铮铮,不露惧色:“哦?大统领可否告知,所为何事?”
卫泱只冷笑一声,言简意赅道:“谋害大将军,苏寻。”
武将们一片哗然。大家都将目光转向了长羡,既是惊愕又是愤慨,都期盼着长羡能厉色将这荒谬之论驳斥一通。
可长羡却未置一词,卸了铁甲交出兵刃,便被羁押走了。
武将们复又哗然。而我更是震惊僵在原地,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卫泱转身离开时,我才如梦初醒,追上去想问个清楚。可惜他看也未看我一眼,将衣袖一甩,便径自离去了。
未出几日,圣旨便下来了:长羡谋害大将军苏寻,证据确凿,凌迟处死。
我心焦如焚,眼看着熟识之人一个一个离我而去,却束手无策。但当我亲眼在苏澜的书案上见到那封诏书时,还是惊慌失措地打翻了手边的暮雪粥。
苏澜已两日未回殿,只叫人每日送些吃食甜点来,我便只能去寻他。
路经东流殿时,我忽然闻到了一股焦味。
我转过头去,只见殿前火光冲天,空地上不知是谁点了薪火堆,正熊熊燃烧着。
几个郎尉正抬着一箱箱古籍从殿内出来,扔进庭院里,拍去身上的灰尘,再将那些珍贵的书册从箱子里抖落干净,统统倾倒进熊熊火堆里。
一时大火更盛,无数古籍瞬间灰飞烟灭,燃烧殆尽,化为浓烟弥漫。
见到这一幕,我震惊愤怒异常:“你们在做什么?”话音未落,我已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试图抢救那些毁之一炬的孤本。
火舌窜过我的衣袖,我被滚滚浓烟呛了几口灰,只抓住几张残页,被烫伤的手腕立时起了泡。
“谁让你们这么做的?!”我的衣衫灰扑扑的,看起来狼狈不堪。
两个郎尉看着我的表情颇为无辜:“自然是陛下的意思。”
“胡说!”我的声音沙哑,看着满手的灰烬,一时心如刀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