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是不想我看见这一幕。
等到入了夜,寒风瑟瑟,我依然站在原地不动。
一阵凉风刮过,我终于没撑住,连连打起了喷嚏:“阿嚏!”
殿内立马传来响动。
我于是又连打几个喷嚏:“阿嚏!阿嚏!阿嚏!”
轰的一声,殿门骤然打开,苏澜面色铁青地站在门口,衣袍有些不整。
“进来!”他冷冷道。
我没忍住悄悄一笑,乖顺地听从他的话,脚步轻快地朝他奔过去。
苏澜站在门边等我。与他擦身而过的那一刻,他突然伸出手将我拦住。
我诧异地抬头看他,他一言不发,修长的手指扫过我的脸颊,指腹摸至我眼睛下方,轻轻地擦去上面的泪痕。
我心中微微一动,望着他不作声。
他的话音隐隐不快:“往后不准再做这样的蠢事。”
“这都是陛下教我的,”我毫不客气地驳斥回去,“陛下可以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为什么不可以?”
他沉沉地叹息,似是对我这般的肆无忌惮很无奈:“是我错了。”
我垂眸,声音低下去:“陛下要好好活着。”
他没有应声,转身摸着墙回了殿。
汤药还冒着滋滋热气,他一口都还没有碰。
我皱了眉,端起那碗药,伸过汤匙去喂他:“为什么要这样折磨自己?”
他低笑一声:“这药太苦了。”
我更加的不满:“快喝。”
好不容易一碗药见了底,我放下碗,背后他伸手过来抱我。
“还在怨我么?”他的声音像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我抿紧了唇,慢慢地摇头。
他将我抱在怀里,温柔地叹息,终是妥协了:
“你若真想走,我不会强迫你留下。”
“再给我一些时日,让我陪你一起去。”
我一听,又急了,转身过去看他:“你的眼睛还需要时时吃药,怎么能去前线?”
他低笑一声:“这眼睛已治不好了,吃药也是无济于事。”
我望着他暗沉无光的双目,酸涩蓦地涌上心头。
有些话,苏澜虽没有告诉我,我心里却何尝不明白?
纵然他失控愤怒,却并非因为我,更是在恨他自己。
他是在恨自己双眼皆已失明,不能再亲赴战场。
他曾是算无遗策,恣意生杀予夺的天之骄子,一生从未吃过败仗。
可如今……
“我给了陈怀安加了五千兵马,叫他照看好你。”他收紧了放在我腰间的手臂,“晞儿,你不能有事。”
沙场局势瞬息万变,带上一个我已是不易。朝堂更是夜长梦多,不能没有人震慑百官,因此他不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