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潜叹气,想不通一向精明狠辣的尊上养着倔脾气的剑修做什么,等养好了被一剑捅个透心凉吗?
镇酩在窗前站了一会儿,看那群灰色的毛团一个接一个飞走,敛下眉眼,身形瘦削而落寞,他用力握住剑鞘,骨节泛着青白色。
终究是不甘心的。
他曾执剑轻松跃上云霄,引雷做法遮天蔽日,北斗挂月锋芒毕露,他是剑门的骄傲,如今落到离开暖玉榻就寸步难行的境地,还丢了一颗心。
镇酩心脏的角落有个叫卫酩的孩子,善良温软,热情友好,像只单纯的小鸟,最大的缺点是懦弱逃避。卫酩被母亲伤害,宁愿留在前尘岛,丝毫不想回家,亦或是选择无情道,将七情六欲尽数摒弃。镇酩也一样,放弃的念头像一把鼓槌,在他脑海中咚咚咚的敲击‐‐
他想要回到前尘岛。
仙途尽忘,在无知无觉中度过短暂的一生。
朝生暮死,自得其乐。
&ldo;嗖&rdo;的一声,一枚小剑钉入窗边,镇酩看着剑上的纹路,是剑门通用的款式。这是剑门通知他,有人来找他了。
不能叫救,毕竟看不出谈长星加害他的意思。
镇酩拔下小剑,揣入袖中,挪动步伐走回暖玉榻,摸到扶手的瞬间,他滚到榻上,额角的汗水落在鹅绒被里,洇出一片湿痕。
掠过院中的是镇蓉,镇蓉位于元婴巅峰,一剑敲晕王皓,匆匆一瞥便看到站在窗边的镇酩,她随手丢出小剑,哪知道镇酩并未伸手去拦,镇蓉只能操纵小剑扎进窗沿的木头中。
镇蓉担忧地皱起眉头,师兄失踪时心魔入体,神智全无,如今恢复神智,不应该这样弱不禁风的样子,她看得见屋子周围一层叠一层的聚灵阵法,对镇酩的身体情况更是忐忑。
镇蓉迅速离开,身影掠过树林,隐匿气息,方才静心捋清楚刚刚看到的信息。
谈长星对师兄的态度极其诡异,聚灵阵,暖玉榻,以及一天顿的珍宝粥茶,哪里是囚禁仇敌,明明是圈养小情儿。镇蓉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气得她蛾眉倒竖,指尖颤抖,谈长星分明就是在圈养小情儿!
比生死仇敌还要令镇蓉愤怒,镇酩是无情剑道,谈长星这样的做法无非是折辱他,而镇酩现在如此虚弱的原因,定是被谈长星逼得道心不稳,剑道不存。
蛇蝎心肠,谈长星当真是卑鄙无耻,丧心病狂!
镇酩小心地摸了摸七星龙渊剑身上的裂痕,心疼地抿起唇角,长剑伴他左右近千年,若不是他剑道不存,龙渊剑怎么会受此苦难。
长剑散发着温和的气息,抚平了镇酩经脉中躁动的灵气,像一个多年的好友,哄着镇酩莫要为它担心。
镇酩抱着剑,躺进鹅绒被中,闭上眼睛,无声的与体内的疼痛抗衡。
第20章劫掠
镇蓉挑了个关键时间冲上东夜教,关键是指谈长星而不是镇蓉,镇蓉并不知道她选的日子有这么敏感。
这天是转经丸开炉的日子。
千次存一的成功率,需要极其稳定的灵气养护,谈长星紧盯丹炉中跳跃的火焰,稍有不慎,全盘尽输。
镇酩握着石雕的小剑,倏忽小剑破碎,他抬起头,感应到一道熟悉的气息朝屋子冲来,剑光烁烁,如一个个小太阳悬在半空中,由远及近。
镇蓉一剑劈了木窗,跳进屋子,疾步走到暖玉榻旁:&ldo;师兄,我来接你了。&rdo;
镇苁已死,镇蓉唤镇酩不再喊&ldo;大师兄&rdo;,简简单单一句&ldo;师兄&rdo;,轻巧利落。
镇酩抱剑坐起,伸手搭上镇蓉的胳膊,借力站起,离开暖玉榻,细密的痛如刀割,他挪了几步。
镇蓉察觉到他行动缓慢,神色凝重,反手扣了镇酩的脉搏,被经脉中驳杂狂暴的灵气惊得说不出话。
&ldo;无事。&rdo;镇酩拂去镇蓉的手,将手腕藏在宽袖中,&ldo;走吧。&rdo;
炼丹房外外打杀喊叫声不绝于耳,谈长星面沉如水,稳住灵气走向,最后一步了,他手掌翻转变换‐‐
结阵,开炉。
揭开炉盖,一颗黄澄澄的转经丸立在丹炉中,遇到凉气,四分五裂。
谈长星皱眉,失败了。
他站起身,拉开门,正巧看到镇蓉携镇酩飞过天空,镇酩内伤极重,不能动用灵气,谈长星看到镇酩身上隐隐约约的北斗挂月,随即眉间紧蹙。他甩袖登空,几个起落,追上镇蓉,拦在他们面前。
&ldo;带着我的人,打算去哪儿啊?&rdo;谈长星语气凉淡,眼神忍不住在镇酩身上逡巡,剑修脾气又倔又硬,无情剑更胜一筹,当他看到镇酩额头的冷汗和藏在袖子里的手,面色深沉。
&ldo;无耻魔修,奸诈狡猾,潜伏剑门四十载,你不就是想要毁掉我师兄?&rdo;镇蓉身后的落日剑化作万道红光,道道对准谈长星,&ldo;如今我师兄心魔入体,剑道不存,你既已如意,何必穷追猛打,非要看到我师兄死在你面前才甘心吗?&rdo;
谈长星表情冷淡,始终盯着镇酩不放。
果然,镇蓉说完,镇酩面色苍白如纸,漆黑的眼瞳若枯井,怔怔地看向不知名的角落。
&ldo;镇酩已与我结为道侣。&rdo;谈长星说,毫不在意的向前走几步,捉住镇酩的手腕,感受到轻微的颤抖,他凑近镇酩,&ldo;跟我回去。&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