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逃脱吗。”徐森淼嘀咕了一句,那时候怕是她自己都没开窍呢。
“我哥吓我那次,忘了?”邓佳琪至今纳闷,“那天也是奇了怪了,怎么鬼就逮着我一个人吓。”
姜宁咬着珍珠,想起来了:“那个……嗐,徐杨没玩过鬼屋,我就去求了鬼别吓她。”
邓佳琪听她说完,猛地反应过来,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气冲冲地看向徐森淼,徐森淼自认为理由正当:“小舟胆子小嘛……”
邓佳琪爹不疼娘不爱的,可怜成了泥巴地里的小白菜:“偏心眼!气死了!我要闹了!”
当年密室逃脱还是个小众爱好,翻遍整座林城也就那一家店,要托关系才能搞到门票,小屁孩们玩上一回,能在班里炫耀俩礼拜,等到了这两年。却已经和奶茶店一样遍地生根,在华安市区逛上一圈,拐个弯就能撞见两家。
邓佳琪掰着手指头算:“都四年了,真快,我哥都订婚了。”
“哇……”林舟问,“什么时候结婚啊?”
邓佳琪谈起亲哥,还是当年的欠揍德行:“他倒是想毕业就结婚,可惜他读完本得读硕,读完硕还得读博,还真没空。
不过听我嫂子说,她想在海边办婚礼,那可太好了,希望他俩十月份办,那时候最适合去海边了,螃蟹肥。”
邓佳琪乌鸦精转世,小嘴一叭叭,这场婚礼因为各种原因,还真拖了两年,拖到她自己都从托管班看孩子的,变成了林城四中附属小学正儿八经的小邓老师。
林舟留在本校读研,初心不改,准备再养两年小白鼠;
徐森淼考上了临省的研究生,虽然和林舟不在同市。但见面只要两个小时,比南州近了很多;
姜宁家里给她安排了出国留学,她自己没什么兴趣,还不确定下一步的方向,徐杨志愿落榜,遵从调剂,即将去往尽南端的海岛城市。
邓嘉宇的婚礼安排在六月,邓佳琪喊大家去玩,徐杨照旧以家里有事为由,推开了姜宁伸出的手。
姜宁已经习惯了,没有挽留也没有挣扎,送别徐杨后安静的收拾着行李箱,选衣服、订机票,独自规划着又一年的毕业旅行。
正值初夏,窗外的积雨云整日不散,从一个白日连向另一个白日,离校前一天才稍稍放晴,久违的日光打向楼道白墙,冲亮了一整个世界。
于是姜宁跌跌撞撞,冲上天台,冲进操场,站在堤坝上看着贴近地平线的光亮,看了很久很久,看到天色彻底暗下来,就又放不下徐杨了。
高中刚入学时,语文老师曾在课上放过一段莎士比亚的短剧,姜宁听不进去,撑着头犯困,下课面对命题读后感无从下手,把“只有一个人的爱情,究竟是不是爱情”的问句默念了很多遍,最后听从本心,无所顾忌的写。
——“我始终不相信,一个人能喜欢另一个人很久很久,遥遥相望是学生时代才有的浅尝辄止,目光所致从人到人山人海,得不到回应,那我就去喜欢其他人了。”
这道题的正确答案是什么,姜宁至今不知道,语文老师只是在评语里告诉她,“浅尝辄止”用的不对。
那时候姜宁十六岁,以为感情可以收放自如。
她未尝不知道自己执拗又霸道,喜欢什么便要得到什么,也未尝不知道,徐杨要的从来不是浪漫。
可她还是拨通了电话,一而再、再而三,目光所致,看向徐杨。
徐杨正在吃晚饭,小口小口抿着勺子,吞咽着白粥和徐丽的不满,赵帆已经治了四年,名医偏方试了个遍。却依旧看不见希望,徐丽也死心了,和徐杨诉说的内容从期待变成麻木,又从麻木变成了换汤不换药的苦难。
埋怨和剩菜一同摆上饭桌,徐杨闭了闭眼,听见她说:“让你考到家里这边,你也不听,一下子去那么远,一年到头都回不来几次,家里有啥事也指望不上你。”
与此同时,手机忽然震动,姜宁的信息同步传来:“听说你读研的城市挨着海边,在学校就能看见海,真的吗?”
徐杨看了一眼,面色平静看不出情绪,只是淡淡开口:“考研不是高考,不是我想去哪就能去哪的。”
徐丽好不容易等来听众,是不肯善罢甘休的,她呼噜呼噜喝着粥,筷子敲了下粥碗的边沿,一滴汤水溅到了徐杨的手背上:“说白了还是分不够高,再说那高考也没见你往近了报啊,帆帆天天说想姐姐、想姐姐,你要是考近点,家里还能照顾照顾你。”
徐杨听得出,最后一句话是妈妈聪明,临时改的,她用碗挡了下眼睛,低头打字,回了姜宁一个“嗯”。
见徐杨不说话,徐丽唠唠叨叨,继续道:“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别天天净想着上学,不是那块料就该干啥干啥,早点上班早点挣钱比啥都强,这要是在家附近找个工作,不也挺好,隔壁婶子她那侄女……”
徐杨盯着手机不挪眼,姜宁却迟迟没有说话,徐丽还在说着家长理短,徐杨忽然忍不住,开口打断:“到底是家里照顾我?还是想让我照顾我弟?”
她早就想问了,这四年,妈妈天天说赵帆想她,天天说让她回家,到底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弟弟。
徐丽一时愣住了,下意识抬高嗓门:“那照顾你弟不是应该的吗?”
或许谁也不为,徐杨知道,徐丽只是累了,她只是想和自己说说话,父母与子女之间,无话可说时的想念输出,往往是用开口伤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