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告诉徐杨,她根本不想来华师大,都是她妈妈逼她的,她想学心理学,她妈妈却想让她当老师。
甚至瞒着她改了志愿,现在她要转专业,她妈妈就拿跳楼威胁她,她爸也是帮凶,只知道让她孝顺,让她听话……
女生开闸泄洪,毫无保留的和徐杨,和这位心理委员分享她密不透风的家。
徐杨却是个笨嘴拙舌的听众,沉默许久后才在哭腔中询问:“能不能瞒着你妈妈呢。”
“怎么瞒?”女生问她,“我妈每周都会给老师打电话,每个月都要看我的成绩单,她就是喜欢管着我,从小就管着我,我做什么事,认识什么人,吃了什么东西她都要插手,怎么瞒?我能怎么瞒?”
是的,没有办法瞒,也没有办法管,清官难断家务事,所以老师才会找到心理委员。
女生哭诉妈妈什么都要管,徐杨看着鞋子上擦不掉的黄渍,默默在想,什么都管,总好过什么都不管。
自从上了大学,没有了固定的成绩需要汇报,徐杨和徐丽母女二人,居然找不到什么像样的话题打发时间,于是电话拨通,聊的永远是赵帆。
“帆帆今天吃了两碗饭。”
“帆帆又长高两公分。”
“帆帆过完生日就六岁了,大孩子了。”
聊完赵帆,就该挂电话了,例行结尾的话永远是那么一句:“行吧,你好好上学,钱省着点花。”
除了学费,徐杨在外尽量不和家里要钱,吃穿用度能省则省,运动鞋开了两次胶也舍不得换。
因为面料不透气,军训时脚背上闷出了好些小疙瘩。
医生给她开了一堆中药泡脚,一共六百四十八元,徐杨在自助缴费机前愣了两秒,扭头就走。
而后在楼梯无人处怯怯的查:大夫开了药病人没有交钱,会被自动扣款吗?
钱省着点花,钱省着点花,徐杨不知道自己还要怎么省。
女生还在絮叨着家里的事儿,手机忽然叮铃一声,总要管她的妈妈发来消息,问她下雪了,出门有没有穿外套?
洗完头发有没有吹干?有没有不穿袜子就出门?有没有好好吃饭?
女生停下哭腔,开始打字,一句一句回复。
徐杨站起身,透过窗子看了一眼外面的雪。
高中之前,北方城市这样大的雪,她只见过一次。那年家里遭了百年难见的冰寒,好些路段都被大雪封住了,徐丽买完菜回家时,电动车开到上坡忽然没电,母女两个就互相鼓着劲儿,把车子往上推,徐杨力气小,走两步就会摔个跟头,然后粘着一身雪爬起来继续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