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留恋,出了仙栖宫,往内廷走去。
长而宽阔的宫道上极少人行。
柯祖良昂首阔步的走在上面,在贵妃面前悲泣惊慌的神色迅速褪去,转为一派从容。
他伸手触了触面上未干的泪痕,忽然间嗤笑一声。
柳贵妃那么受宠,六月时谋害太子案事发,皇帝都不曾对她说过半句重话,反将朱宝林打入东厂大牢,结果不到两个月,柳贵妃便受宫人连累,禁足了。
皇帝的宠爱,何其难测,他似乎该找个新人结盟了。
想到这里,柯祖良把玩香囊的手指忽然一紧。哎呀,他好像忘记告诉柳贵妃,她娘家兄弟已经不在了呢。
罢了,该知道的总归会知道,只不过分个早晚而已。
他进了司礼监衙门。
桌子上堆着高高的奏章。
出了家宴的事,这些日子里,不论谈公事的题本还是谈私事的奏本,一日之内收到的,都比往常半个月的多。
皇帝忙得做梦都在批复奏章,连带着司礼监的事情也多了起来。
几个太监正在桌案前批红,柯祖良一进屋,浓烈到令人头晕的香气瞬间充斥了整个屋子。
几人习以为常的捂住口鼻,问道:“柯太监,你又去哪里了?卢公公适才还在找你。”
他笑问道:“贵妃娘娘召我去仙栖宫了,只不知卢公公为何寻我?”
“为着云城之事。”
柯祖良眉毛微微一挑,笑意深了些,拱手道:“多谢诸位转告,我这便换了衣裳,拜见卢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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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嘉十年的中秋节,比往年要惨淡得多。
各地战事频繁,外廷官员调动更频繁。
朱莹对这些官员一个都不了解,还处于两眼一抹黑的状况,她更关注的是内廷内宫里的新鲜事。
御马监六品及以上的宦官,几乎都在外监军。有人刚刚打完仗,当地民生吏治都不稳,皇帝不许他们班师回朝,钦差他们在地方上,辅助官员管理各项事务。
唯一一个在京的王咏,处理完家宴的案子后,八月初九便要离京巡查,两件事挨在一起,中间连半天间隔都不给。
云城之事,涉及军事,本该由御马监出人,陪同兵部官员共同前往招抚。
然而京城御马监实在是找不出人来,经王咏好友陈太监上奏,便改派了司礼监柯太监,另一个在皇帝跟前得宠的宦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