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序当下收起惫懒之态,背脊挺直,身子前倾:&ldo;阿舒,你的意思是‐‐&rdo;
赵舒垂下眼帘,握着白绫帕子遮住口鼻,咳嗽了好几声,又缓了一阵子,这才用低而缓的声音道:&ldo;大哥,我们兄弟其实是可以合作的。&rdo;
赵序桃花眼微眯盯着赵舒。
他有些弄不懂赵舒。
有时他觉得赵舒瞧着病弱,其实已经好了许多,比如刚才;有时他又觉得赵舒依旧是老样子,缠绵病榻,命若游丝,比如现在。
看着赵舒苍白清俊的脸,赵序开口问道:&ldo;阿舒,我们兄弟如何合作?&rdo;
赵舒瘦弱的身子窝进玉白锦缎椅袱中,一向云淡风轻的脸上现出沉凝之色,双目幽深:&ldo;大哥,你是知道我的身子的,我可以保证,我这一生都不会登上帝位。父皇百年之后,与其看着文皇后扶持的人做皇帝,不如我自己的亲大哥做皇帝。&rdo;
赵序心跳有些快,一颗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赵舒是第一次明确地表明放弃帝位继承权,这个保证的诱惑可是太大了!
他声音有些沙哑,桃花眼发亮:&ldo;阿舒,那你想要什么?&rdo;
赵舒垂下眼帘,浓长的睫毛扑撒了下来,声音也带着些哀伤:&ldo;我是有今日无明日的人,只想让自己过得舒服一些,只想和自己喜欢的女人过平静的日子。&rdo;
赵序听明白了,桃花眼中带了笑意:&ldo;我还真是没想到,阿舒你小时候那样要强,长大了居然变得爱美人不爱江山!&rdo;
赵舒轻轻道:&ldo;这就是我的命&rdo;
自从中毒,他以为自己的一生会短暂而黯淡,与其活着的每一刻都在忍受痛苦,不如一了百了解除痛苦。
那日在陈家庄村口遇到素梨,他其实已经有了告别人世的念头‐‐对他来说,死是一件再简单不过的事,只需淋一场雨,或者落一次水。
可是,在陈家庄村口的那株百年老树下,在电闪雷鸣和噼里啪啦的雨声中,即将走进雨帘中的他,听到了此生最好听的声音‐‐&ldo;打着雷不能呆在树下,你们快过来吧&rdo;。
素梨把伞给了他,和陈老爹一起邀请他们去陈家避雨。
从那一刻开始,赵舒开始觉得,活着,似乎也是一件有意思有盼头的事了
赵序志得意满,笑了起来:&ldo;傻弟弟,你将来可别后悔!&rdo;
赵舒微笑:&ldo;我不会后悔。落子无悔,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不会后悔。&rdo;
他又咳嗽了几声,端起药盏饮了一口,在袅袅药香中轻声道:&ldo;大哥,咱们先谈谈合作的具体事项。&rdo;
赵序端起茶盏饮了一口,微苦的茶香弥漫在口中,很快就转为甘甜的后味:&ldo;阿舒,你先说。&rdo;
赵舒手里端着药盏,又饮了一盏,轻轻道:&ldo;首先,你得先韬光养晦。父皇还不到四十岁,春秋鼎盛,你表现得太急躁了,实在是不妥。&rdo;
赵序挑了挑眉‐‐金凌云和柳翎都是这样和他说的,赵舒也这样说,看来赵舒颇有合作的诚意。
他微微一笑,道:&ldo;好,我听你的。&rdo;
赵舒又道:&ldo;我呢,每年借给大哥二万两银子,大哥得给我打借条,若是大哥登基为帝,这笔银子就不用还了;若是大哥连文皇后都斗不过,那这些银子最后还是汇总还我!&rdo;
赵序:&ldo;好!&rdo;
素梨正在外院堂屋见兰亭集的朱掌柜。
朱掌柜还是第一次来素梨这里,细细打量了一番,见墙壁上糊了一层雪浪纸,雪洞也似;壁上挂着几幅山水图画,分明都是名家之作;家具简洁实用,且都是黄花梨木材质;小几上摆出的茶盏杯盘玲珑剔透,都是御窑出的素瓷,当下便赞叹道:&ldo;秦姑娘这屋子可真是雅致!&rdo;
素梨笑吟吟道:&ldo;朱掌柜谬赞了不知朱掌柜拨冗前来,所为何事?&rdo;
朱掌柜见素梨说话简练开门见山,便也直言道:&ldo;如今正是年尾,我们老板命我来见秦姑娘,是想订明年春天的货。&rdo;
秦素梨的玉梨记卖得实在是太好了,越到年尾,卖得就越好,不少达官贵人家的女眷都是派了亲信丫鬟媳妇过来,一买就是几百两银子的货,分明是要做送人的礼物。
兰亭集的老板因此下定决心,预先把春季的货都定下。
素梨笑了起来,道:&ldo;咱们来细谈吧!&rdo;
朱掌柜和素梨都是干脆人,两人又合作了多次,因此素梨直接提出了新的条件‐‐兰亭集须得先付三成订金。
素梨和阿乐商谈生意,也是这个条件。
朱掌柜沉吟了一下,试探着道:&ldo;三成太多了,能不能降一些&rdo;
素梨微笑道:&ldo;朱掌柜应该明白,这是一般做生意的规则,我若是不嫌麻烦,直接说五成,然后咱们慢慢讨价还价,结果其实是一样的。&rdo;
朱掌柜见素梨都说的这样直白了,当下笑了起来,答应了素梨的要求。
王四儿陪着素梨送了朱掌柜回来,走在庭院里,不禁笑了起来:&ldo;素梨姐姐,咱们又有一大笔进账了!&rdo;
素梨有钱赚就开心,得意洋洋道:&ldo;三千两银子的订金,可真是一大笔进账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