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愿催促她成长,正是不愿让她成为第二个顾离。
“我可以暂且不杀他,”所以,他说,“但是——迟早要杀他。以命抵命,血债血偿,本就是天经地义的道理。何况,他虽是我的手足,却从没尽过兄长之责。为何欺我辱我时不记得自己年长,清算总账时,却要我计较骨肉同胞之情?”
“若世人朽腐,我甘担骂名。”
魏弃说着,忽也抬起手来,纤长手指抵在她眉间,轻拂开那紧蹙的皱痕,“待你问清楚了你想问的,”他说,“我那位哥,便可以永远闭嘴了。”
“可是……”
沉沉闻言,面露迟疑。
想了老半天,终于还是断断续续地、把从前在宫人口中听来的“储君”秘闻一一说与他听。言下之意,颇有些“不与人斗保得太平”的意思。
魏弃听完,却只蓦地一笑。
手指往下挪了寸许,不轻不重地捏了捏她脸。
“若是几个嚼舌根的宫人都能读懂皇帝的心,这个皇帝,最好是不必做了。”
听听这话,什么叫“大逆不道”——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沉沉心下一惊,唯恐隔墙有耳,忙伸手捂住他嘴。
殊不知,他不过是在故意逗她罢了。
也好。
吓一吓,终于不再那么无精打采,至少有几分活气。他想。
是以,竟也去不挪她的手。
只任由她捂着,他在她“掌下”瓮声瓮气道:“魏峥不会允许皇权旁落、外戚掌权。这些年来,给魏骁那点明面风光,也不过是故意做给旁人看,替他真正的‘爱子’立个箭靶子挡箭罢了。赵莽的侄儿,怎可做他魏家王朝的继任者。魏骁与皇位之间,从来都差得太远,真要细数起来——他难得聪明一次,或许也只有这回。”
“这回?”
“自请出使辽西,”魏弃说,“他争来了这个机会。”
眼下辽西大乱,民怨沸腾,反,是迟早的事。
但赵明月心悦魏骁,早已立誓非君不嫁。魏骁又是赵莽的亲侄儿,多年来,颇受其宠爱。赵家人便是看在赵为昭的面子上,也绝不会为难他。
魏骁此去,明面上是为求和安抚,实际上,争的是万民之心,朝臣拥立。
无论结局如何,他手中,都将多出几块足以撼动战局的砝码。
“若是赵明月愿意嫁他,到那时,情况恐将更不受控制,”魏弃说,“这想来不是那位陛下愿意看到的情况,但,他如今也没得选择。让我去,只有一战;让魏骁一试,或许,尚有转圜之机。”
甚至,还能“匀”出人来为他征战北疆,何乐而不为?
后头那句话,魏弃没有说出口。
沉沉听他不急不缓,将朝中事娓娓道来,心中却不由生出几分莫名的激荡与好奇。
“辽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她问他,“是极富庶之地么?”
“是,也不是。”魏弃道,“至少在四十年前,那里都不过是一片沙洲。”
“辽西,又名沙中之国,且不提,那里连年累月受风沙侵袭,多为苦寒之地,与突厥汗国,更只有一水相隔,常有蛮夷作乱,民众苦不堪言。前朝祖氏治下,只有被流放服役之人,才不得不前去长居耕田、改良土地。地方志中亦曾记载,彼时,辽西城不为城,民倒似匪,是臭名昭著的‘恶人乡’。”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
准确来说,是一位公主的出现。
百年荒芜的辽西,终于才迎来了它焕发新生的机会。
【请你们相信我,这是非常宝贵的矿石——只要把它卖给驿站的商人,大家就可以吃饱饭,再也不用互相争抢,也不会再有孩子饿死了!】
【我会教你们如何耕种这些土地,但首先,你们要学会怎么读懂书,认识字,我会先教你们中间的一批人,然后,由他们去做新的老师,一个教一个……到最后,你们就都能理解书上写了什么、并且,把它教给你们的孩子们,就这样不断地传承下去。几十年后,一百年后,你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吃饱饭,再也不用为了一张饼!一张……饼,就卖掉自己的孩子,杀掉别人的家人。再也不会了。】
【在这片沙漠里种上树,它们,会为你们拦下肆虐的风沙,还有这些竹子,你们过来看,把它切开之后,里面是有水的,不要小看这一点水,关键的时候,在沙漠里迷路、缺水的时候,它也许能救下你们的命。】
【尽管辛苦,但请你们,一定要不停地播种下去。也许在我们还活着的时候,这里仍-->>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