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白了头发的李义,眼眸瞧着棋盘的同时,余光始终落在宋甄波澜不惊的面颊上。
半晌,李义才抬手,一边落子,一边说:“你怎知他不会热血冲了头,自投罗网?”
却见宋甄轻笑,不疾不徐的自一旁摸出白子,捏着袖口,将棋子挂在了李义的黑子之下。
他说:“因为没有必要。”
李义瞧着他,微微眯眼。
其实,大魏的皇帝,天选的李义。治国安邦确有一套,但对自己的几个儿子,却嫌少沟通。
给的威严,多。
给的亲情,少。
几个儿子到底是什么心性,李义虽然心中有数,但难免会被蒙蔽双眼。
六年前,他已经犯过一次错,六年后,同样的坑,不能摔第二次。
今日不管是太子生事,亦或者靖王生事,对李义而言,都一样是大殿生事,至于目的到底是什么,并不重要。
只要他想,都能扣上谋反的帽子。
作为一国之君,掌控大魏天下的李义,并不能因为面对的是自己信赖的亲儿子,就掉以轻心。
他不能赌,也不敢赌。
就算靖王一心为了天下,可今日一旦事成,他完全可以顺水推舟,扭头便拔剑逼宫。
而太子也是一样。
所以严诏身死当日,李义一封八百里加急,送往丰州大将军府,便是暗中命已经离开京城,驻扎丰州六年的大将军,班师回京。
李义睨着面前的棋盘,搓了搓双手,才捏起下一子,感概道:“权利使人迷失心智,看不清自我。”他冷着脸,“李锦是人,不是神。是人,便会有弱点,便会有欲望,便会被诱惑。”
却见宋甄面无表情的抬手,冷冷重复了一遍:“没有必要,若他想,六年之前,百万黑旗军早已荡平京城。”
他抬眉,目光森寒的睨着李义的面颊:“而圣上与二皇子,根本无力招架。”
宋甄落下一子,目光望着皇宫的方向:“我质问过他,而他早就已经做出了问心无愧的选择。”
雪下的悄无声息,云层低矮,泛着轻轻的灰色。
无风,太极殿广场格外静谧。
时间尚早,正午未至,而宫宴要日落之后才会开始。
大多数官员会稍早一些到达,趁机让女眷们入一趟后宫,给几位妃嫔送些年礼,混个眼熟。
走在大红宫墙之下的李锦,浅笑盈盈,在悠悠荡荡的落雪中,带着金舒,只两个人,站在了掖庭宫内,舒妃居住的紫荆宫前。
就如宋甄推测的那样,他自踏入宫门起,便已经看透了李义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