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平帝点点头,让她先退了出去,三日后发下圣旨来,让她过完年,到金陵上任江南道节度使。
这江南道节度使的官职,与她身上的开府仪同三司品级相同,但实权甚大,所以此次虽然明面上是平级调动,实际上相当于是升官了。
但是她从宫中退出来后,却没有一丝欣喜,只因这江南道节度使实权虽大,却是个十分危险的位子,据她所知前面几任,都在任上断送了性命,所以她回鹿园的路上,只是沉默不语。
姒孟白回京以来都在宅中闭门读书,但最近听闻姜严著从益州回洛阳了,读书时便总有些心不在焉。
姒孟白既想去瞧瞧她,又总是时不时想起她临别前说的那句“你拿什么比神风”,这话当真刺痛了他。
他想自己如今无权无势,除了钱什么都没有,若真能在春闱有些收获,得个一官半职,也许境况真的会大不一样。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他的一位亲信执事人悄悄给他递来个消息,说姜严著受任了江南道节度使,他听了心中一惊,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随后他私下命人去查了一番,果然江南道节度使这十年间换了八任,其中三人在任上离奇暴毙,其余五任都已被问斩。
对于“问斩”这两个字,他有十二分的恐惧,又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在安阳大牢中,听闻他长姊被问斩后那一种肝肠寸断的感觉。
他手里拿着那张写着历任江南道节度使下场的纸,紧紧握成了一团。
眼看着又是一年除夕到了,姜严著回洛阳也有些时日了,只是既没有去见姬燃,也没有去见姒孟白,每日只是在鹿园陪伴郡公,要么就是去善义班找鸾镜儿喝酒。
不见姬燃其实她两个事先商量好的,只因她年后要往江南赴任,许多情况尚不明朗,正好上次姬燃悄悄去益州找她的事也没被人发觉,所以这次她两个只装作仍在为琴师之死一事生分,连郡公也被蒙在鼓中,每日还在劝说她前去看望世子,她只是推脱有事不去。
年前姜严著又私下往祁王的宅邸中去了两趟,第一回没见到祁王,第二回祁王才请了她进去,她带了些蜀中特产奉上,笑道:“明年开春就要往江南赴任了,还需要多多仰仗殿下指点。”
祁王听说她自打回京就没跟晋王见过面,心中也信了两分她们关系已不如从前,点点头说道:“贤姪一向能干,如今江南道,正缺你这样的人才。”
寒暄了好一阵,祁王又留她在府中下了两盘棋,才地送了她出来。
除此之外,在年前,她还借着祁王的关系,又联络了几个从前在汴京救驾时结识的江南军将领,在禁军活动了一番,赶在年前将驻扎在陇南的姚章青调到了神策军中。
姚章青接到调令,赶忙向蜀军中军营打了招呼,等接手陇南的将领一到,立刻马不停蹄地出发了,赶在腊月廿九,抵达了洛阳城内。
她也听说了姜严著年后调任的事情,这天她两个正在梅香院的小书房里闲话,姚章青说道:“年后你独自去江南,我实在不放心,要不我还是跟了你去吧。”
姜严著摇摇头:“禁军不是那么好进的,尤其神策军,这次机会难得,你不能动。我先去看看情况,等稳定些了,我跟嬴都护把之渊要过去,也够了。”
说着她回身从桌后柜子上拿出来一副护膊,递给姚章青:“你试试看。”
姚章青接过来一瞧,是蜀锦织的,凤出红日的图案,和先前姜严著那对一模一样,只是封边上变成了一圈“姚”字。
姜严著笑道:“上回我那副护膊掉了,你直道可惜,我看你喜欢这料子,便又托人做了一副新的,只是织锦工期长,没能赶上你生日,前阵子又忙,也没功夫转道去陇南,所以拖到这时候才拿给你。”
姚章青果然十分喜欢,戴在胳膊上试了试,正合适。
随后她两个又在房中说了许久的话,姜严著才同她一道从角门出府,往小御街上一家酒楼来吃饭。
她们坐在靠窗的一个雅间内,刚吃到一半,姜严著一偏头,正好看到街对面丰乐钱庄里走出一个身姿飘逸的贵公子,正是姒孟白。
这是她回京以来第一回见到他,隔着一条街,只见他眉眼间还带着几分怒气,她头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样冷酷的表情,不知何故,竟有几分动人。
其实她前几天曾派人去怡园给他送过年礼,只是那边并没有回礼。
她后来私下里也想过,当初那一句“你拿什么比神风”确实说得有些重了,他不过是好意,只是正赶上她心绪不宁,这才把话说僵在了那里。
可是送完年礼没消息后,她也懒待上赶着再解释,她近日忙着准备年后赴任的事情,实在没心思哄男人。
于是她见他上了车离开丰乐钱庄后,便将目光收了回来,仍旧和姚章青喝酒不提。
到了除夕这晚,姜严著只是陪着郡公在鹿园宴请亲朋,到夜半时分,她想了想,还是打发人去怡园给姒孟白送了一碗饺子和一笼饽饽,执事人送完回来,她问姒公子可有话回?
那执事人摇了摇头,说并没见着姒公子,是管家接进去了,她点点头,也便作罢。
等过完了年,姚章青已到神策军报道了,她也备好了行装,准备去往金陵赴任了。
正月初八这天,她骑着追风马,只带了两个亲兵,轻便地出了洛阳城,往南面官道走着。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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