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叶潮生后来脱非入欧也只用半年而已,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年留在他脑海里最深的印象,还是叶潮生黑脸白牙笑得毫无顾忌的样子。
红灯,叶潮生踩下刹车,头也不回:“好看吗?”
许月飞快地扭过头,舔舔嘴唇,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
交通信号灯跳动一下,由红转绿。叶潮生无声地哂笑,踩下油门。
许月还没找房子,住在海城公安大学的教师宿舍里。
教师宿舍有门卫,进出总有人盯着。老师也是人,七情六欲一样不差,总不好将私生活亮白白地拿出来给人看。
出于为人师表的考虑,大部分青年教师都会在工作稳定后选择出去租房。这楼就这么半空了下来,晚上只零落地亮着几盏灯。
叶潮生来海公大做过几次报告,还算熟。轻车熟路地把车停在了离教师宿舍最近的海公大东门,熄了火,拿起钥匙就要下车。
许月这才察觉出他的意图,慌忙拉住他:“叶队,你别下去了,我回去了。”
叶潮生低下头看一眼许月拉着自己的手,男人的手指修长而白,手背上一点点的痕迹,在车里昏黄的灯下看不分明。再抬起头,他还是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喊我阿生。”
许月收回手,作势就要下去:“我要回去了。辛苦你送我。”
“咔哒”,叶潮生按下中控锁,“师兄,这么些天了,你就没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许月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他的手很好看,手指修长,指甲圆润,指节不粗不细,如果能忽略掉他手背上星星点点大大小小的疤痕的话。
“阿生,我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他缓缓地开口,无形中仿佛有什么重若千钧的东西压得他抬不起头,“当年我离开是不得已的,也是自愿的。没给你留句话是我的错,但其实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到如今,我只能说一句迟来的对不起。”
他说罢,深吸一口气,伸手掀了副驾驶的车锁,自顾自地开门下了车。
从他说完第一句话起,叶潮生便在胸口压着一口气。这口气随着许月的话,一字一涨。及至许月下车,叶潮生这才反应过来对方到底都说了些什么话。
他带着一肚子的火,想揪住许月问个明白,一起身,口袋里传来一阵悉碎。他伸手一掏口袋,触到圆滚的一物,才想起这是他临走前专门揣进口袋给许月带的,怕他晚上还要烧起来。
许月去小办公室睡觉后,叶潮生一直在想,只要他说能说出个理由,他就能接受。
结果他说什么?没什么好说的?
这瓶药在无声嘲笑着他那点绮念:人家不想不愿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还跟这瞎惦记什么呢?
可去他娘的吧。
☆、寄居蟹二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