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清早,她为他准备早餐,收拾屋子。他小心地把我放回干燥箱。
&ldo;新买的相机?你从来不买旧相机。&rdo;
&ldo;偶尔看到,很喜欢,莫名的喜欢。&rdo;
&ldo;南在电话里要借的就是这台相机?这台旧相机功能很好?&rdo;
&ldo;是的。但这台相机不借,她是我老婆,不借。你叫南把他老婆借我用试试。&rdo;
一个枕头朝着他劈头盖脸地飞过去。
&ldo;anl小姐,跟你说多少回了,不要乱吃醋。南的老婆是他那台哈苏。&rdo;
他们从床上滚到地下,刚叠好的被子和床单扯了一地。
&ldo;我走啦,来时再电你。&rdo;她在他脸上响响地吻了一下。
房间里残留了她身上的含笑花香。
我是他老婆,我笑着落下眼泪,像树寒赠我那块开满含笑花的花布时那样。
几天后,他把我装进相机袋离开他的单间。嘈杂的人声,车声,然后是颠簸。我们在路途上,远离城市。感觉周围气温越来越低,到后来冷得齿轮直打战。终于袋子的拉链拉开了,他把我取出来。周围白得炫目,冰天雪地。如果齿轮上有水汽的话,我的齿轮就要被凝固。他用双手裹住我,不停地往我身上呵气,他的体温传给了我,然后把我揣进怀里。他的怀里像春天,我听到了他强有力的心跳。树寒,为什么我只是一部相机?今生我只是一部相机!
他一个人在雪地里跋涉。有时我遭到突如其来的撞击,那是他在雪地里摔倒的缘故。我的取镜器里不断闪过一幅幅美妙无比的雪景,他在空旷中嘶声大叫,离开了城市,他快乐无比,他对着我喊,我要做那空中的鹰,风雪淹没了我俩。前世那一夜的漫天雪末,堆积成连着天的冰雪了吗?还是,我们就这样一直在宅子外的雪地里跋涉只是谁也看不到谁。只要树寒走在前面,我不会害怕。
他总是把我抱在胸前,浑身最暖和的地方。
&ldo;……水玉……灵儿……含笑……&rdo;雪中,一身麻衣的树寒蹲在坟前,袂带飘飞拍打着纷飞的雪,是梦呓,他笑了,只有在梦中他才会笑。
当从我身上拆下第五十六卷胶卷,我们走出了那片冰天雪地。
该回家了,他看着辽阔的天空说。
七
城市,铺满尘土。
在他的单间,我待在干燥箱里,他生活在玻璃箱外的世界。
晚上,他把我从干燥箱里取出来,一番小心呵护后才入睡。白天,我待在箱里静静地聆听电话答录机的对话,答录机记录着他每天做的事情、他的朋友。他是一个自由职业者,以摄影为生,还有,他的名字叫树寒!
他的单间经常出入不同的女子,晚上他不锁门时,会有一个身上散发着含笑香水的女孩悄悄闯入,他知道是她,他喜欢她身上的香水。
他叫我老婆,今生我只是一部相机。我的取镜器里闪着他的眼睛,镜头里摄下的是他的风景。他听着我的齿轮欢叫,数着金属外壳上的划痕。透过镜头,他看到我看到的风景,我悉心洞察着他的视野,表达他的灵欲,谁说镜头不会说话?谁说他的摄影作品没有语言?
我爱他,前世今生的树寒。
今晚刮起了风,高楼的罅隙中天空乌云密布,他已沉睡。深夜,门被打开,三个黑影闪了进来。进来的不是anl,我惊骇。他们看到床上熟睡的他,然后蹑手蹑脚地四处摸索搜寻。
是小偷!
树寒,千万不要醒来!千万不要醒来!
窗外闪过一串闪电,592陌生人看到了枕边的相机,他屏住呼吸小心地走向床边,黑影一点点地游过来,盖过来。
&ldo;谁?&rdo;树寒惊起,他滚向床边想开灯。三个黑影扑了过来!
&ldo;轰!&rdo;天际惊雷,闪电狂蹿,屋外下起倾盆大雨。
闪电中我看到了刀光,黑影亮出了尖刀!
混乱中我被撞飞,血!白雪里渗出了殷红,染红了坟前树寒的白色麻衣,我肝胆俱裂,空中的雪花幻作千万朵浅浅黄色的含笑花。我在空中碎裂,镜头玻璃碎成寒星四射,它们射向了黑影,射向那把闪着寒光的刀!
屋里飘来了阵阵含笑花香。三个衣衫不整的闯入者咽喉上都扎着碎镜片,血流了一地。
故事二十一尸爱
凡是在医学院待过的人,都会有一样的感觉:阴森。特别是进行人体解剖教学的那栋实验楼,平时在它前面经过的话,都会有一种人体解剖教学楼(简称&ldo;人解楼&rdo;)特有的味道飘入你的鼻子。那是一种酒精和福尔马林混合的味道,凡是闻过的人,都会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次要讲的故事,就是发生在某医学院(猪猪在读的学校),而且和人解楼密切相关的。
读医的同学都知道,人体解剖课在我们的求学阶段都会上两次,一次是系统解剖课,而另外一次就是局部解剖课了。两种课有什么不同呢?系解看的标本是做好的,现成的,不用自己动手做;局解呢,就要自己动手喽,一具完好的尸体放在你的面前,要自己把它身体的各部位解出来。所以,局解是比较辛苦的,尸体那熏人的味道,以及那腐败的气味,真是令人一辈子都忘不了的。一个字‐‐臭!
这个故事的主角‐‐雅玫,曾经是我的同学,现在她不读了。在我们一起读大三那一年,发生了这么一件恐怖的事。